不久,皇宮內外被一件大事震動。
海陽公主,得了癔症。
據說,太後身邊的周嬤嬤奉命到苕華宮探公主的病,才入了宮門,就見她披頭散發地站在院子裏,活似厲鬼。她指著周嬤嬤說,這是鬼,要來害她,令人綁了起來,打三十大板。
宮裏頭都知道,公主手下的女衛都是身強體健的,當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周嬤嬤拖了出去。
周嬤嬤是太後的心腹,宮裏宮外誰人敢得罪。這一下,竟是皮肉受了罪,老臉也丟盡了。
聽聞這事之後,太後震怒,親自駕臨苕華宮。那宮門卻鎖死了,打也打不開。
此事鬧得聲響太大,便跟一陣風似的,一傳就傳到宮外。
說起來,海陽公主畢竟是京師的名人,詐屍一事,本就隱隱有人議論,這一下又得了癔症,更是不得了。京城裏的酒樓食肆,市井巷口,凡是有人聚集之處,莫不在議論海陽公主的病。
至於宮裏,氣氛則更是詭異。
“幸好這海陽公主在苕華宮裏,她可是個舞刀弄槍的,若發起狠來,見人就砍就說不定。”一個宮女議論道。
另一個宮女道:“我昨兒路過苕華宮時往裏頭瞟了一眼,你猜我瞧見個什麼?我親眼瞧見公主在院子裏支了口鍋,說要驅鬼!”
眾人都麵露異色。
“驅鬼?怎麼驅?”
“還能怎麼驅?捉到了就下油鍋啊!”
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身上起了一陣寒栗。
往後,苕華宮前越發熱鬧,而海陽公主的奇事也隔三差五地傳出來。
“聽說了,公主今日要將她的名劍破虜煮了。”
“那東西能煮?”
“自然不能,說是煮不化,鬧脾氣,拿起來要生吞,給人攔下來了。”
“......”
“還說想吃肉,瞧樹上有鳥,揮著刀子就說要把樹砍下來。”
“公主不是身懷武功,爬個樹有何難?”
“理應如此,可這卻不是關鍵。後來她宮裏頭的下人們讓禦廚給她弄了烤鴿子,她卻哭著喊著讓人把烤鴿子放生了。”
“......”
海陽公主的事傳的沸沸揚揚,什麼詐屍還陽,什麼癲狂撒癔。
事情愈發離譜,沒過幾天,住在四方館裏的丘國使節連夜敲開了禮部侍郎家的門。
禮部再三請求下,皇帝接見了丘國使節。
當使者問起海陽公主的病情時,皇帝沒有回答,隻說一切安好,並讓禮部設宴款待。
可丘國使者哪裏肯善罷甘休,據說很是不高興,在禮部鬧了一場。
*
禦書房。
“皇上打發丘國使節,花了不少銀兩吧?”張定安坐在下首,從小太監手裏接過一盞茶,抿了一口,“雖說是回去複命的,也需得讓他們說的好聽才是。怎麼說的,買糖資?”
禦座旁龍涎嫋嫋,座上之人閉目養神,沒有說話。
這便是默認了。
梁朝開立一百三十年,已然不複昔日的強壯。百年盛世不再,番邦朝貢中止,甚至屢屢挑釁。昔日漠北外的丘國,卻在幾代君王的勵精圖治中漸漸強大,不斷饞蝕梁朝的領地。過去的梁帝多以友邦睦鄰自居,用金銀財寶換取搖搖欲墜的安寧,直到去年,先帝終於在長子的慫恿下熱血了一回,未料慘敗告終,王朝的氣數至此墜入深淵。
國庫空虛,邊防積弱,連和親也要看人臉色,張定安隻覺一陣心塞:“去年先太子戰敗,可謂後患無窮。先帝散財求和,記得當初為了籌集賠款,還折了個戶部尚書,如今還得繼續賠錢。方才過來時聽禮部那頭埋怨,丘國人似乎並不罷休,還想接著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