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薇清澈如水的眼睛,露出一絲疑惑。
自己被抓來衝喜,陰差陽錯的讓顧墨宸逃過了一劫。
在淩家和秦家,他兩次幫自己撐腰,讓寧城的人不敢再對她有半句非議。
他們之間,互不相欠了。
她對愛情和婚姻的要求,在這個時代不僅是標新立異,而且完全不合理。
身為皇室貴胄的顧墨宸,沒有理由如此遷就她啊!
“靖王殿下何必如此委屈自己?”淩薇是個直爽的性子。
想不通,就問啊!
顧墨宸玉白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你還......”
“爺,寧城守備淩雲霄求見王妃一麵。”冷鋒匆匆而入,打斷了顧墨宸的話。
顧墨宸眉峰蹙了起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到底是淩薇的爹,總得給三分麵子。
淩雲霄進了花廳,顧墨宸坐姿筆直,尊貴如神祗。
淩薇也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她對這個便宜爹全無好感。
這些年如果他對原主有一點兒父女情意,那個可憐的女孩兒也不會過得那麼艱難。
看著兩個晚輩全然沒把他放在眼裏,淩雲霄滿腹的怒氣卻不敢帶出一點兒在臉上。
他陪著笑,對著顧墨宸抱拳拱手,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淩大人請坐。”顧墨宸指著客位上的一把椅子,自己起身走了出去。
淩雲霄肩頭一鬆,似乎卸下了一副千斤重擔。
這男人淩厲的氣勢,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薇兒......”
他這一開口,淩薇就覺得一股寒意迅速竄遍全身,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她,極度排斥淩雲霄的刻意親近。
“您見我有什麼事情嗎?”淩薇說話還算客氣,但是態度絕對的淡漠疏離。
淩雲霄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薇兒,你嫁入了高門大戶,爹,自然高興。可是,婉柔也是我的女兒啊,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之前做得太過了。”
淩薇眉眼清冷,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哦?我被她欺負了十年,您可曾有過那麼一點點的心疼和維護?”
如果是興師問罪來的,就不要擺出這份慈愛的麵孔。
淩雲霄老臉一紅,剛想發作,卻想起來這是在絳雲軒,他能走進來,已經是天大的情麵。
他苦笑一聲,看著淩薇的神情有著一言難盡的糾結。
半晌才吞吞吐吐的說道:“爹知道這些年對你不夠盡心,唉,當年要不是你娘不辭而別,我,我也不會遷怒於你,是爹對不住你。”
淩薇愣怔半晌,心裏劃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她狐疑的問道:“我娘,不是病故身亡的嗎?我,還在靈堂給她燒過紙錢的。”
她的腦海裏有著一副揮之不去的畫麵,小小的女孩兒趴在棺木上哭得撕心裂肺。
“娘,不要睡在這裏啊,薇兒要抱抱!”
一雙稚嫩的小手兒,怎麼也推不動嚴絲合縫的棺木。
哀樂淒婉,白幔黑紗,屋子裏那麼的人,靈堂前還有跳動的火苗,可是,她好冷!
有人牽住了她的手,替她擦幹了淚水,溫和的說道:“不要哭了,會吵到你娘的。”
她乖乖的閉了嘴,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那個溫柔俊美的小男孩兒,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希望是一輩子。
那個人,是秦子軒。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棺木被抬了出去,她再也沒有娘親了。
淩雲霄眉頭緊鎖:“你讓我怎麼做?說她拋夫棄女,說她與人私奔了嗎?她一走了之,別人如何非議,她都聽不見了。可是,你讓我如何在這寧城立足?我已經仁至義盡了,在淩家的祖墳裏給了她位置。雖然,裏麵是一座空棺木,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淩薇捂住了心口,絲絲疼痛在悄悄蔓延。
所以,這原主是爹不疼,娘不要的孩子嗎?
淩家對她不好,她不應該怨恨,更不應該報複。
因為,這是替她娘親贖罪,是她活該承受的?
看著淩雲霄滿麵痛苦之色,淩薇低聲問道:“您今天來,就是特意告知我件事兒的?”
淩雲霄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緩緩的說道:“薇兒,看在爹爹為你娘親保住了顏麵的份兒上,別再難為婉柔了。”
換而言之,也就是放過淩家和秦家吧!
淩薇眼底漸冷,即使她是無辜的,什麼都沒做錯,他最疼愛的女兒,依然是淩婉柔。
所有的親人都不要她了,這個世界對她,真是太不友好了。
“隻要她別再惹我,我可以與她相安無事。”淩薇做了退讓。
不管會不會跟顧墨宸走,她都不會留在寧城了。
淩雲霄如釋重負,連連點頭:“爹就知道你會答應的,你是個好孩子。以後,我會好好疼你的。”
淩薇潔白的貝齒輕輕咬住了嬌豔的紅唇,卻怎麼都說不出感謝的話來。
這遲來的,有代價的父愛,不要也罷。
“我過幾天就離開寧城了,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淩薇淡淡的說道。
心中沒有一絲不舍。
淩雲霄壓住心頭的狂喜,這樣最好了。
“薇兒,你嫁的人,是個大富大貴的,爹還要求你一件事兒。”淩雲霄有幾分難為情的開了口。
淩薇細白的手指托著腮,垂下了長長的睫毛,連多看他一眼的興趣兒都沒有了。
這是要依靠裙帶關係,為自己謀個更好的前程嗎?
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淩雲霄搓了搓手:“爹膝下無子,就隻有你和婉柔兩個女兒。這一份家業,原本應該留給你們姐妹的。隻是,隻是你不需要了吧?”
淩薇慵懶的抬眸,淩家這是擺明了跟她斬斷最後一絲情分。
“不需要。”她倨傲的抬起了下巴。
“那我們立字為據。”淩雲霄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張早已經寫好的文書,放在了淩薇的眼前。
隻要她寫下自己的名字,日後想反悔都是不成的了。
淩薇眯起了眼睛,她這個便宜爹是一家之主,淩家的家產他想給誰就給誰。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除了一份嫁妝,她還真有沒有資格去爭什麼。
用得著立什麼字據嗎?
這是怕自己日後反悔,去跟淩婉柔爭?
“淩家的財產,我分文不取就是。”淩薇拿起筆來,就準備簽字畫押。
“且慢!”
顧墨宸走了進來,墨藍色的眸子一目十行的看著那紙文書,修長的手指落在某一處。
“淩大人,這裏需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