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外公打電話,外婆病重,要我回家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風麟站在窗前,握著手機,表情雖然凝重,但語氣卻很是平靜。
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一雙星目之中,毫不掩飾地透著濃烈的期待光芒。
對方略微停頓了一會兒,風麟從電話中似乎聽到了一絲不太正常的聲音。
“老公,我這邊剛接了一個大單,客戶需要及時跟進,怕是......沒時間陪你回去了!”
貌似滿含歉意的語氣,讓風麟微微有些失望。
風麟的眼角微微一跳,臉上掛滿了苦澀的表情。
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風麟輕輕回了一句:“沒關係,加油!你一定行的!”
“嗯嗯!”
“謝謝老公,那我這邊還忙,先掛了!”
沒有一絲留戀和關心,沈家匆忙掛掉了電話。
這讓風麟的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三年了,他們在一起三年了。
風麟在沈嘉的身上投入了全部的情感,也花了不少錢。
甚至就連一年前沈嘉父親的手術款,全部都是風麟給出的。
為此,風麟還刷爆了幾張信用卡。
直到如今,他都沒有還上。
對於沈嘉的要求,風麟從未拒絕過。
對於沈嘉的家事,風麟也很是上心。
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
這一年來,風麟的工作越來越不順,經濟壓力和精神壓力也越來越重。
但沈嘉的工作卻是越發順利。
本以為,也算是一件好事,風麟可以減輕一些自己的壓力。
隻是,對於風麟的欠債,沈嘉卻是隻字不提。
與此同時,還總是抱怨自己辛苦,家裏的弟弟也剛上大學,急需用錢。
這讓風麟也無法開口。
畢竟身為男人,賺錢養家是基本要求。
而且,沈嘉也是風麟認定了將來要結婚的對象。
兩個人之間,是需要互相理解的。
隻是......
風麟握著手機沉默了一會兒,無奈搖了搖頭,隨後簡單裝了兩件衣服,便下了樓。
與此同時,琅琊市的一座五星級酒店中。
退去了職業裝的沈嘉,卻是正跟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一起......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風麟此時卻是搭上了趕往機場的出租車。
一身白色運動裝,一個中號黑皮拎包。
外型簡單、清爽。
心情,卻是無比沉重。
突然聽到外婆病重的消息,風麟心中很是擔憂和緊張。
二十多年了,他一直是被外公外婆養大。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
小時候,看著別的小朋友身邊都是父母陪著,他也曾問過。
但得到的答案卻永遠隻有一個。
“你的父母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小時候,他還滿懷希望,以為等自己長大了,總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的父母。
但是,漸漸的,風麟不再問了。
那是因為他心裏清楚,他的父母,可能早就已經不存於世了......
這麼多年,風麟在外上學、工作,每年隻有春節才有時間,回家陪陪二老,心中也是滿懷歉意。
但他們卻從來沒有主動給風麟打過電話,要求風麟回家。
甚至還時常給風麟的卡裏打錢。
他也不知道,這二十多年什麼都不幹的二老,到底是從哪裏得來的錢。
這些錢,他不敢亂花。
那張卡裏的錢他從未動過,甚至直到現在如此艱難他都沒有過一分。
他想留給二老將來養老。
而這一次,他的外公卻是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都沒有問風麟能不能請得下來假期,便是直接要求他回去。
這讓他很是著急、上火。
“大哥,我能抽支煙嗎?”
坐在出租車裏,看著霓虹閃爍,再加上近期來自己的遭遇,風麟突然間有種莫名的心慌和心酸。
“小老弟,我都憋半天了,幸虧你開口了!”
聽到風麟的問話,司機大哥,似乎突然鬆了口氣一般,笑嗬嗬地說道。
同時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掏出煙盒遞到風麟麵前。
風麟微微一笑,沒有接,“謝謝,我有!”
默默地,風麟從褲兜中掏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煙盒,給自己點上了一支。
“小老弟,有心事!?”
開出租的司機就是這樣,十個有九個是話癆,剩下一個,還是暗中察言觀色的。
“沒事兒!”
聽到出租車司機大哥的問話,風麟稍稍抬頭瞥了一眼後視鏡,對視一眼,淡淡一笑地回道。
“沒事兒!”
“這兩年,大家都不好過,我們現在活兒也不好幹。”
“今天一天了,我才跑了不到一百,連費用都不夠!”
“早晚會過去的!”
司機大哥安慰地說道,可車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慢,宛如遊龍一般,穿梭在霓虹閃爍的街道。
“謝謝!”
風麟沒有多說什麼,苦澀的臉上擠出一絲淡淡的微笑。
司機大哥見風麟比較沉默,也就沒再多言。
畢業兩年,風麟一直被“口罩”阻攔,工作一直不順。
不僅花光了在大學打工期間的積蓄,更是一連刷爆了幾張信用卡。
現在的風麟可以說真的是身無分文,若不是還有額度可刷。
這一次,怕是他想回家都難。
“怎麼了?”
“小兄弟冷了?”
看到風麟搖上車窗,司機大哥疑惑地看了一眼。
此時,出租車正在等紅燈。
而琅琊的六月,不,應該說今年的六月,氣溫的確有些低,尤其是夜幕降臨之後。
“有點兒冷!”
風麟強裝鎮定,尷尬地解釋道。
隻是,回完話,風麟卻是忍不住再次把目光望向車窗外。
如意樓——琅琊市內的一座五星級酒店。
那是名流和有身份地位之人才能去的地方。
但此時,身著一身職業裝的沈嘉,卻是挽著一個中年男人,滿顏歡笑地走了出來。
隻是隔著街道,風麟可以看到他們,他們卻不會看到正坐在出租車裏的風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風麟的手裏緊緊地握著手機。
幾次想要撥打過去,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隨著出租車駛出,風麟終於緩緩回過了頭來。
隻是這一刻,車裏卻是出奇地安靜,話多的司機大哥連看都沒看風麟一眼,專心地駕駛。
風麟卻是一個人仰靠在後座,緩緩閉上了雙眼......
好像被塑料袋蒙上了麵孔,風麟有種呼吸困難的感覺。
又像有人拿著刀子,在他的心臟上一刀一刀地劃,那種割裂、破碎的感覺讓風麟感到一陣眩暈和莫名的疼痛。
都說正常人無法感受到自己的五臟在哪兒,那是因為健康。
可此時此刻,風麟卻是無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臟的位置。
毫無規律的跳動,每一下都牽扯著渾身的神經,一裂一裂的疼。
整個胸腔中空曠得仿佛隻有一顆心臟,被一根脆弱的弦吊著一般。
風麟生怕自己一個呼吸不對,就會震斷這根弦。
而那一刻,極有可能就是他猝死的瞬間。
漸漸地,風麟閉上了雙眼,整個人宛如死掉一般,安安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