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聶延秋和幾個小孩安置妥當,時姝便出門去找藥了。
既然他裝病,那時姝自然得找能治得了裝病的藥了。
來時時姝又瞧見,離這裏很近的一片田埂裏有黃連和臭草,兩者加在一起那酸爽,簡直不敢想。
時姝捏著鼻子在廚房鼓搗了好一會兒,便端著湯水走進了時淼的房間。一進屋,時淼就預感到不妙。
那湯水濃的發黑,一端進來,整個房間都一股臭味。他隻抿了一口,便咬緊牙關,死都不喝第二口了。可時姝非要打著好姐姐的名義強行給他生灌了下去。
望著時淼苦得麵部變形,時姝滿意地收回手,“這方子要連喝三天才奏效,阿姐明日再幫你熬。”
“三天?”一想到弟弟還要吃這玩意兒吃三天,時宜都有些不忍心。
等時姝一走,她便過去安慰就時淼,讓他為了錢再撐一撐。
有了治病的由頭,時家心安理得的賴在娘家。
時家這幾年一直在山邊墾荒種地,再加上時姝時不時的補貼和救濟,日子過得自然比聶家舒坦。這不,連床上的被子都是棉花的。
時姝摸了摸久違的棉花被,真想馬上躺下睡一覺。可還沒付諸行動,門口就傳來時家老爺子時瘋的聲音,“你們誰借了蘇音的牛車?”
眼看著時豐回來了,時姝趕緊帶著聶延秋和孩子們去迎接。
“外祖父好~”
“誰是你外祖父?我跟你們可一點關係也沒有,別亂喊。”幾個孩子叫完,時豐便冷哼一聲,繞著幾人走進了內堂。
早些年聶延秋幹的那檔子事兒村裏人盡皆知,孩子他娘未婚先孕,那是多大的恥辱?
得虧那女人死得早,不然奸夫yin婦這帽子,聶延秋得扣在頭上一輩子。
時姝雖然看出了時豐對聶延秋的厭惡之意,可她不清楚其中緣由,還以為是兩人之前有什麼過節,當下也就沒多說什麼,跟時母一起去廚房張羅晚飯。
一頓飯吃得心思各異,時豐對聶延秋的針對太明顯,時姝饒是再遲鈍,感覺出了不對勁。
三寶捏了捏時姝的手心,“阿娘,外祖父是不是不喜歡我們啊?”
“哪有,他隻是......”
“我不喜歡這裏。”時姝的話還沒說完,大寶就開了口。他望著時姝,“明日一早,我便會跟著爹爹回去。”
時姝皺眉,聽他這個意思,聶延秋已經跟他們說了明日回去的事,但卻沒告訴她?
是不打算帶她回去了?
時姝感覺到不妙,等將幾個孩子收拾好睡下,時姝這才向著坐在梅樹下的聶延秋走去。
冬日的夜晚並不暖,可寒風吹拂下,臘梅的幽香越發濃鬱。
時姝在聶延秋身邊站定,“不早了,進來睡覺吧,明日還得趕路回家呢。”
可聶延秋像是沒聽到一般,望著臘梅,問,“這梅花,是一直在這兒的嗎?”
“不是。”印象裏,她出嫁前,這兒還是一片平地。
“有什麼問題嗎?”時姝有些懵。
“無事,隻是覺得這樹有些眼熟。”
聶延秋沒說樹是哪兒的,但時姝大概能猜出來。
書中沒說,但在原主的記憶裏,聶延秋是十二歲才到村子裏來的。聽說是失足摔下了山,被聶家打獵的兩口子撿到。由於摔了腦袋失去記憶,兩人便給他重新起了聶延秋這個名字,把他當兒子養大。而那家人家裏,就有一棵臘梅花,她幼時聞到過。
隻是後來聶延秋娶了老人的獨女聶許煙,被村裏人唾棄,所以自立了門戶。
後來許煙難產死了,兩個老人也跟著去了,那房子,沒多久便被村長以晦氣的名頭給推倒了。
興許是時豐覺得聶家的梅花好看,便移植過來種在了這裏。
看聶延秋現在這副模樣,怕是睹物思人了。
時姝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一下聶延秋,隻能湊近他,緩緩的握住了他的手。
聶延秋感覺到手掌心的熱度,一低頭,就看到時姝仰著臉對著他笑,“時候不早了,進去吧。你若不喜歡這裏,明日一早我們就走。”
“可我明日並未想過帶上你。”
聶延秋這話說得很直白,直白到時姝根本不知道怎麼接話。
“三日期限已過,和離書也在你手裏。你既然現在已經回到了時家,便不用再跟我回去了。”聶延秋將手從時姝掌心中抽回來,“至於你欠朱四的銀子,我會替你還清。”
時姝氣得跳腳。她就搞不明白了,她都已經洗心革麵了,這男人為什麼就是要跟她和離?
有人幫他一起帶娃,不香嗎?
難道就因為她又肥又醜,看起來像個球?
聶延秋應該不是這麼膚淺的人吧?
時姝瞥了一眼銅鏡中的自己,就又被自己醜哭了。
這好像不是膚淺的問題,是辣眼睛的問題了。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樣所以沒事,可聶延秋日日看,確實很難受。
看來是時候捯飭捯飭自己了。
第二日天還沒亮,聶延秋幫孩子們穿衣服,大寶就開始問,“我們走這麼早,那女人應該不會再跟上來吧?”
聶延秋抿了下唇角,像是已經猜到了結果一般。
等幾人打開門,一抬眼,就看到時姝坐在牛車上,一臉興奮,“你們出來啦,快上車!”
大寶臭著臉,“不上,我們自己走回去。”
“那好,那你們在前麵走,我在後麵坐牛車上跟著。”時姝沒臉沒皮,“反正我知道路,怎麼樣都會回去的。”
“你這女人,怎麼這麼......”
“厚臉皮是吧。”時姝一撩頭發,“對啊,你能把我怎麼樣呢?”
大寶:“......”
掙紮了一陣,見聶延秋沒發話趕人,大寶知道這女人今日是走不了了,也就不情不願的跟著其他兩個弟弟上了車。
等聶延秋一上來,時姝自然而然的將韁繩交到他手上,然後打了個哈欠,“你趕車,我去補了覺,到了再叫醒我。”
從看到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時姝出現時,聶延秋就猜到她肯定是很早就蹲守在了這裏。
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閉上眼補眠的時姝,唇角不自覺的微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