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殘餘的疼意將殷儀喚醒。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倚春軒的長廊上。
摸摸隱隱作痛的小腹,她意識到這不是做夢,而是又一次重生了。
殷儀有些詫異,又有些驚喜,她幽幽打量著自己的那還未沾染血漬的衣衫,微微露出個笑來。
看來老天對她很是優待呢。
下一秒,一旁的雜物間裏忽的伸出一隻大手將她拽了進去。
“!”殷儀心中一緊,察覺到身後那微不可查的氣息襲來後她敏銳的彎下腰,憑借上次的記憶,她摘下頭上的金簪狠狠朝那人腹部刺去。
既然這家夥殺了她一次,那她也沒必要手下留情!
殷儀是抱著萬分的決心想殺死對方的,那人沒想到她反應如此快,更是怕了她這股決絕,於是飛速藏起彎刀隨即一把鉗住她的手腕,發力將她拽到了一旁的草垛上。
“別動,我不是壞人。”
男人的語調奇怪,說起中原話來很是蹩腳。
透過微弱的月光,殷儀打量著他棱角分明的側顏已經認出這人是誰了。
拓跋淵,北方邊陲小國的皇子。
上一世她與拓跋淵的交涉不多,隻知這人驍勇好戰,在位期間挑起大大小小數十起戰爭,將大晉朝的國力消耗不少,惹得楚嬴很是頭疼。
不過現在他剛十八歲,還是個被攝政王叔叔排擠到隻能流落大晉朝當質子的小可憐。
原來就是這個小混蛋偷走長生丹,剛剛還殺了她!
殷儀站起身來,摸索到桌上一個瓷瓶。
拓跋淵眼中浮現冷意,下一秒,他故作虛弱的咳嗽兩聲,“你別怕,我真不是壞人。”
“小偷也說自己不是小偷。”殷儀麵無表情,說著就要砸碎瓷瓶弄出動靜。
“......”拓跋淵輕歎一聲,佯裝委屈道:“我是宮中的侍衛,方才與闖入宮中的刺客拚死搏鬥不慎重傷,這才躲在這裏療傷。”
他這人慣會演戲,一句話說的比真的還真。
但,殷儀是一個字都不會信的,他是那刺客倒還能讓人相信點。
她麵上不顯,“那你為何襲擊我?”
“我將你認成刺客了。”拓跋淵一臉無辜,月光下他的眼睛閃爍著細碎光芒,看起來很是真誠。
鬼扯。
要不是因為拓跋淵跟三皇子是出了名的死對頭,她才不會耐著心思跟他交涉,早就把他送給宮裏的侍衛了。
見殷儀放下了手裏的瓷瓶,拓跋淵眼睛一亮,立馬裝出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你能幫幫我嗎?”
他眼底閃爍著自信的光芒,仿佛料定了殷儀會幫自己。
畢竟他從小到大是靠裝可憐博取女人們的同情才能一次次在親戚的陷害圍殺中逃脫,況且殷儀一看便是個涉世未深的小丫頭,最是容易哄騙。
然而他話音剛落,殷儀便皺了皺眉,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拓跋淵:“......”
“我都快死了,難道你不可憐我嗎?”拓跋淵委屈萬分,控訴她的鐵石心腸。
殷儀默默心想他的死活與自己何幹,但想著自己要的東西還在他身上,於是開口道:“我幫你。”
拓跋淵立馬高興了,“你幫我取些幹淨的紗布與烈酒,我現在走不動了,再失血下去恐怕人就沒了。”
“那你哪都別去,等我回來。”
拓跋淵聞言乖巧的點了點頭,若是不知道他是個嗜血的狼,恐怕會被他這幅討巧的模樣誤當成羊呢。
殷儀不信任的打量他一眼,快步走出了雜物間。
走出無人的角落,她攤開掌心,亮出一直攥在手裏的紅絨金絲的精巧匣子。
匣中正是那枚長生丹。
財迷的殷儀心滿意足的把匣子放進荷包中,轉身離開了這裏。
房中陷入寂靜,拓跋淵臉上的柔和褪去,換上一副狠厲神色。
一道黑影突然出現,一直隱匿在角落的暗衛跪在了他麵前。
“沒用的東西,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拓跋淵的目光宛若獵鷹,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暗衛止不住的顫抖,哆哆嗦嗦說道:“屬下無能,自願受罰。”
“嗯。”拓跋淵冷哼一聲。
隨即暗衛自覺地掏出匕首,當著他的麵刎頸自盡。
隨著暗衛的倒下,房中的黑暗仿佛實質般裹挾著拓跋淵。
他已經利用殷儀將消息傳遞出去,如今隻用自保即可,拓跋淵料定殷儀不會相信自己而引來侍衛,於是他敏捷的將暗衛身上製造出與自己一模一樣的箭傷,換上了暗衛的衣服準備離開。
正在此時,屋外傳來一陣細微的敲門聲。
“你還在嗎?”殷儀壓低聲音詢問,生怕驚擾了旁人。
拓跋淵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右手按在尖刀上,屏息推開了門。
一陣微風吹過,殷儀快步跑進房裏,急忙鎖好門,緊張的喘了口氣。
這是她第一次做小偷,幫助的還是個敵國的皇子!
“這些是你要的東西,我還找到了金瘡藥,對恢複傷口很有幫助。”她來時走的太急,說話時帶著微微喘息。
拓跋淵鬆開了尖刀,接過藥來,他衝著殷儀咧嘴笑了笑,彎彎的眼睛仿佛月牙,“多謝姑娘。”
北方來的傻孩子拓跋淵哪知道殷儀長著八百個心眼子,還以為她是真的幫自己冒險偷藥去了,一時間高興的眼都笑沒了。
他的眼睛可夜視,借助月光,他細細打量起麵前的女孩來。
殷儀的眸子是精致狹長的鳳眸,眼神冷冷的看著比她這個年歲要成熟許多,鼻子倒是小巧,嘴唇紅潤像是顆鮮嫩的櫻桃......
她一身華服,單是戴的那一串南海珍珠便有價無市。
是誰家的小姐?
“客氣了。”
殷儀送完藥轉身要走,卻被拓跋淵一把拽住。
“你不幫我換藥嗎?”他裝模作樣的嘶嘶兩聲,好似真的疼極了一樣。
“美得你!”殷儀翻了個白眼,她可是當今太傅長女,皇後的親外甥女,豈能做這些下人的活計。
拓跋淵被她傲嬌的樣子逗得噗呲一笑,忍不住問道:“請問姑娘怎麼稱呼,等我傷好了定要當麵致謝。”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殷儀可不想跟這人有更多的糾纏。
說罷,她撣撣身上的灰塵,快步朝外走去。
她走後不久,拓跋淵也包紮好傷口離開了這裏。
如今大晉朝與玉束國的關係稍緩,他作為皇子在宮中暫住,今晚亦應邀參加中元宮宴。
回到宮宴上,他鷹似的目光掃過一眾女眷,最終落在殷儀的身上。
原來是她。
“殷儀......”
聽著旁人喚她殷儀,拓跋淵眼中添了一絲興味。
原來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草包殷大小姐,嘶......看著不像呢。
如今的局勢看來殷家是想扶持三皇子上位,可他跟三皇子的關係勢如水火,要是他把殷家大小姐拐走,三皇子登基的機會還剩幾分呢?
拓跋淵冷冷看著殷儀,眼中閃過算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