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腦瓜子嗡嗡嗡的,扶正了頭上的鳳冠,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上輩子她出嫁那天。
“姑娘,姑爺的迎親隊伍馬上就要來了,這蓋頭可萬萬取不得了,不然不吉利。”
老嬤嬤一進門連忙幫蘇錦把蓋頭蓋上並囑咐道。
“好的,容媽。”蘇錦乖巧的應道。
腦子也清醒了幾分,似真似幻,明明已經死了的她一睜眼又回到了上輩子出嫁的那天。
如果是要按照上輩子的軌跡再走一遭,那也沒有什麼,她甚至隱隱有些期待。
寡婦門前事非多,上輩子她大半輩子都活在了別人的目光下,恪盡職守小心翼翼的,最後不過年逾四十就落得個鬱鬱而終。
也是到最後一刻才明白了什麼人言可畏、眾口鑠金都不如快樂的活出自己,不留遺憾過完短暫的一生好。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所以許是上天見她可憐吧,又給她重來的機會,圓她死前一場夢。
蘇錦被人攙扶著往外走,賓客滿堂,耳邊盡是喧鬧嘈雜之聲。
其中夾雜著一些微小聲音與上輩子重疊,蘇錦細細聽著,蓋頭底下嘴角瘋狂上揚的弧度無人看見。
“唉,這蘇家姑娘也是命苦哦,雖說是攀了門好親事,可誰不知道那祝小將軍......年紀輕輕嫁過去就守寡可惜了。”
“聽說今天來迎親的是祝少將軍的胞弟,不知道是真假哦。”
“那拜堂不會也是由他胞弟代勞吧?”
“怎麼可能?這不符合規矩,拜天地這種事哪可由人代的,不是說還不完全確定生死嗎,頂多就是找隻公雞來。”
蘇府大門被圍了個水泄不通,眼看吉時馬上就要過了,祝家接親的隊伍卻遲遲不來。
“晦氣!”
蘇錦再一次清楚的聽到站在她旁邊的父親脫口而出傷人的話。
蘇家盡管家大業大卻改變不了世代為商的背景,要知道商人在祁國地位是很低的。
按理說他們這樣的商戶是高攀不上聲名顯赫的將門之家的。
她與她那位從未謀麵的夫君,祝宴祝少將軍的親事是一半設計一半機緣求來的恩賜。
而這好不容易求來的恩賜在得知祝少將軍戰死沙場後就成了一場無用功,她嫁給一個死人,蘇家商人的地位不會有半點提升的可能。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蘇錦理解,父親心中的不快。
“來了,來了!”
“不愧是將軍府啊,天啦,迎親隊伍都一眼看不到頭,這陣勢排場夠大的。”
“坐馬背上的那個是祝二少爺吧?不愧是將門之子,可真英姿颯爽的。”
吹鑼打鼓的聲音響徹幾條街,圍觀群眾紛紛朝兩邊散開,對著八抬大轎頗有十裏紅妝勢頭的迎親隊伍品頭論足。
“要我說這嫁進將軍府不虧,高門貴邸多少人想嫁還沒得嫁呢,蘇家姑娘也算有福氣。”
看到將軍府的誠意,蘇父臉上麵子掛住了,臉上有了笑意,人不在了,風風光光的走完流程也是好的。
“錦兒,將軍府規矩多不比咱們這些尋常人家,嫁過去你要嚴謹恪守婦道,好生孝順公婆,莫要給娘家丟人。”蘇母拍拍蘇錦的手,慈母般的教誨。
“嗯,知道了母親。”
這話蘇錦上輩子已經聽過了,怎麼做她知道。
已經不是第一次成婚了,規矩流程蘇錦早已熟記於心。
在喜婆遞來紅綢一頭時下意識接過,不想一隻寬厚有勁的大手更快的代替了紅綢,牽住了她。
周圍的一切仿佛靜了音。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
來迎親的不是真新郎,不該親手攙扶送她上花轎的。
“這......將軍府禮數做的齊全,也算難得吧。”
因為將軍府身高權威,似乎做出什麼不合理數的事情都有一定道理,大家小驚一把,腦補自圓其說了。
蘇錦試圖抽出手,她不想感受對方手掌傳來的溫度,不料被他抓得更緊了。
別人不知道,蘇錦卻是清楚的,小叔子一向循規蹈矩,從不會雷池半步。
在她嫁入將軍府二十多年來與她說話都會注意保持距離免得落人話柄,更別說在人前做出牽她手這種離譜事。
蘇錦有些不安,努力想要透過紅蓋頭看清眼前的人,可惜蓋頭料子太好,嚴絲不透的。
“蘇老爺蘇夫人,今日我代我兄長來迎娶蘇錦蘇姑娘,往後在將軍府我定不會讓她受了委屈。”
祝二少爺祝戚一番話似乎與前世相差無幾,聲音是她熟悉的,緊繃的神經突然一鬆。
她想:重來一世可能因某種效應,有些事情會有偏差,不能做到完全一樣,隻要大體走向正確了就好。
所以在下花轎,被風掀起蓋頭匆匆瞥到一眼扶她下來的小叔子,居然比前世多戴了一銀製麵具,僅堪堪露出下巴來時,她的內心都波瀾不驚了。
戴麵具好啊,這樣看不到臉就當是她那個短命夫君來了。
“戚兒你怎麼戴上麵具了?”進了門,祝母把蘇錦想問的話問了。
“母親,昨晚不小心食了花生,過敏有點嚴重。”
祝戚的話沒人懷疑,今天大喜的日子最主要的角色還是新人,蘇錦頂著眾人目光等在大堂上,不知為何她那“夫君”公雞還沒到位。
“夫人,少將軍......不對,是那公雞不見了!”片刻有人來報。
“怎麼會不見了,誰看管的,這個時候給我出岔子。還愣著做什麼?還不趕緊去再找一隻過來。”
祝夫人臉色難看,眼看周圍賓客露出看笑話的神色來,看蘇錦的眼神就不善。
她安靜乖巧的模樣,落在他們眼裏就是不情不願。
蘇錦倒不在意他們怎麼想她,她隻想等著“夫君”來拜堂後好回房休息。
頭頂十幾斤鳳冠可是很累的,脖子要斷。
“母親,來不及了,錯過吉時不好。”祝戚突然說道,“不如就讓我代替兄長與嫂嫂拜堂吧。”
什麼?
小叔子跟嫂嫂拜堂?
荒謬,不成體統!
蘇錦以為自己聽錯了,上輩子明明就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拜堂公雞沒有不見不說,小叔子也隻負責迎親,懂規矩的他根本就不可能提出這樣的提議來。
“這......”
大家都以為產生了幻聽。
“母親,錯過吉時不吉利,兄長結婚大事耽誤不得。”祝戚說得誠懇,隻是為了兄長為了將軍府。
“可是......”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