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前,恒州百姓足足開墾了數百畝的荒田,隻要來年春耕順利,養活這些百姓,綽綽有餘了。
當然,結束開荒之後,百姓們並沒有清閑下來。
盧青把雪花鹽和橡膠的加工,以流水線的形式,分成了數個工序。
如此一來,百姓有了額外收入,而最關鍵的步驟則在王府中進行,不至於秘方外泄。
“公子,不好了!”
這一天,盧青正在暖爐旁打磨幾個精致的零件,崔浩突然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
盧青見狀,眉頭微皺,“什麼事?”
此人一向處事穩重,很少出現這種慌張的情況。
自從崔浩打理恒州城事務之後,除了大觀園的那件事之外,其他事情的處理,還是讓盧青頗為滿意的。
“公子,城外突然湧來大量流民,人數足有上千之眾。
屬下已經派人查問過,那些流民來自燕國......”
“燕國?”
盧青聞言一愣。
“恒州是周國屬地,與燕國勢不兩立,燕國災民怎麼跑這兒來了?”
“屬下也覺蹊蹺,因此命赫連虎等人緊閉城門,沒敢放進一人。
隻不過,城下有人高喊,務必求見公子。
屬下不敢擅專,特來稟報。”
“哦?”盧青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放下手中零件,“走,過去看看吧。”
城樓上,盧青一眼看去,果然如崔浩所說,差不多有上千破衣爛衫的百姓,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崔先生,你懷疑這些流民有問題?”
崔浩搖了搖頭,“屬下也曾經過大災,流浪多時,看得出來,外麵那邊流民應該不是裝的。
隻不過,於情於理,這些人即便走投無路,也沒理由跑到恒州這裏啊!
還有,公子你看最前麵跪坐的那個中年人——”
順著崔浩的手指,盧青這才發現,最前麵跪坐著的中年人和身邊十七八歲左右的年輕人。
最奇怪的是,那中年人的服飾,分明就是官服!
“據屬下所知,燕國與我大周官服樣式類似,下麵那人所穿的綠色官服,至少也是太守一級的。
屬下也曾是流民中的一員,看到那些流民忍饑受凍,同樣於心不忍。
但恒州城安定不易,屬下不敢擅作主張,隻能請公子作主了。”
城外正跪坐的中年官員,此時也留意到盧青二人,連忙拱手高聲喊道,“下官燕國陳錦鴻,請求盧公子垂憐賜見!”
“公子,一下子容納上千流民,恒州城怕是難以承受啊!”
盧青點了點頭,對城下喊道,“有勞陳大人約束百姓後退,盧某自會派人給他們送去食物,並放你進來!”
交代了一聲,盧青獨自返回府裏。
崔浩則一邊吩咐百姓準備食物,一邊引著陳錦鴻進入城中。
“下官隰州景陽郡太守陳錦鴻(學生陳震),拜見盧公子。”
“陳大人不必多禮,坐下再說。”
“陳大人身為燕國官員,為何會帶領治下百姓跑到恒州這裏呢?”
陳錦鴻再次躬身施禮,神情蕭瑟。
“回稟公子,隰州景陽郡向來條件艱苦,今年夏天又遭蝗蟲肆虐,百姓本已苦不堪言。”
“一個月前,燕國聯合突厥騎兵進犯周國晉陽,作戰失利,被周國大將耶律光擊敗。”
“突厥騎兵撤回草原之前,在我燕國境內大肆擄掠。”
“可憐我景陽郡百姓本就因天災而苟活,再經突厥騎兵洗劫,死傷無數!”
“下官無能,多次上奏請求朝廷賑濟。”
“好不容易撥下的賑災糧,經層層盤剝,到了下官手中,隻剩五千兩銀子而已!”
“眼看著景陽郡哀殍遍野,下官走投無路,隻能帶著受損最嚴重的一鎮百姓,到盧公子這裏碰碰運氣了。”
聽到這裏,崔浩反問道,“陳大人既然是燕國官員,應該不會不知道恒州隸屬於周國治下吧?
以燕周兩國之間的關係,陳大人這麼做,難道不怕上司怪罪大人通敵嗎?”
“嗬嗬。”陳錦鴻蒼涼一笑,“隻要能救下城外那上千生靈,下官縱死又何妨!”
“更何況盧公子如今天下聞名。”
“不僅善心收留上萬濟州難民,而且公告天下,恒州不再隸屬於任何國家勢力!”
“如果連盧公子也不能救下那些災民,陳某唯有一死,以謝蒼生!”
“父親!”陳錦鴻身邊少年雙眼一紅,單膝跪地。
“這位是陳大人公子?”盧青看了弱不禁風的陳震問道。
“正是犬子陳震。”陳錦鴻擦了擦眼睛,“下官深知盧公子之所以揚名天下,最主要還是因為公子的雪花鹽秘法。”
“雖然公子以神威震懾住各國對雪花鹽秘法的覬覦,但此秘法畢竟珍貴無比。”
“為免公子懷疑下官有不軌企圖,下官特地將膝下獨子帶來為質,以表誠心!”
盧青聞言,與崔浩對視了一眼。
崔浩猶豫少頃,沉聲說道,“實不相瞞,崔某也是濟州流民中的一員,幸得公子收留活命。
因此,崔某對陳大人帶來的流民深表同情。”
“眼下即將入冬,我家公子也不想任由那些災民凍餓而死。”
“隻不過,恒州城小,容不下那麼多災民。”
“公子曾有一言,至今仍然令崔某記憶深刻。”
“災民若想活命,隻能自力更生!”
“如果陳大人願意,可以向那些災民說明情況。”
“糧食方麵,公子暫時可以保證。”
“但災民也需自救。”
“天氣漸冷,可令災民到城外蟠羊山砍些樹木,於城外築建避寒居所。”
“沒問題!”陳錦鴻聞言喜極而泣,跪地叩頭謝道,“公子仁德,下官代災民深謝大恩!”
對崔浩的提議,盧青相當滿意,連忙拉起陳錦鴻笑道,“陳大人以長者之尊跪拜盧某,豈不讓盧某折壽嗎?
至於令公子嘛——
嗬嗬,陳大人不必多此一舉,還是帶回去吧。”
“不!”
陳錦鴻斷然拒絕道,“公子大恩,下官感激不盡。
但陳某也有自己的原則!
無論如何,還請公子允許小兒留下為質!”
“公子——”見盧青還想推卻,崔浩使了個眼色,“既然陳大人心意已決,
而且恒州事務繁多,陳公子也是讀書人,正好可以幫屬下分擔一些,還望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