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盼兒低頭一瞥，眼睛發亮，籮筐裏赫然是鮮紅的樹莓，看樣子足足有小半筐了。

她不著痕跡地咽下口水，但看到大娃筐裏的野菜時，太陽穴直突突地跳。

“這些野菜是你們挖的？”

“對呀，對呀！”二丫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臉上寫滿了快來表揚我。

蘇盼兒扶額，沒想到她就睡個午覺的功夫，兩個小崽崽就背著她上了趟山。

“你們咋知道去哪裏摘樹莓？”

大娃抿了抿幹裂的嘴唇，“是爹告訴我的。”

聞言，蘇盼兒指尖一頓，是了，每到夏天樹莓成熟，謝铖時不時就會帶回幾捧樹莓，就因為她非常喜歡吃。

剛開始懷孕那陣，她就饞樹莓酸酸甜甜的味兒，經常吃不下飯，愁得謝铖都睡不踏實覺。

大娃和二丫肯定也察覺到了，她從衛生所回來後，情緒不太對勁，所以特意去摘樹莓，想要哄她開心。

她心裏一頓感動和酸澀，但還是沒有忘記他們擅自去山上的事兒。

蘭山地勢複雜，別說小孩兒了，就連大人稍不留神也會迷路，幸好今天沒事。

蘇盼兒斂了斂神色：“你倆回房間麵壁思過，吃晚飯的時候再出來，以後再敢去山裏，就給我餓一天。”

兩小的也不敢再說話，生怕惹得他們娘更生氣，乖乖地回了房間。

房門徹底關上後，蘇盼兒才轉身拿著兩籮筐去灶房，將樹莓倒進鹽水裏浸泡，等大娃和二丫出來的時候，就能撈出來吃了。

太陽逐漸西下，田間的村民們扛著鋤頭下工回家，蘇盼兒也準備要做晚飯，卻聽見門外一陣吵嚷嚷的聲音。

“壯壯，壯壯！”蘇美玲洪亮的嗓門由遠及近。

蘇盼兒沒有想去開門，直到王建義敲響院門。

“盼兒，壯壯在你這兒嗎？”

聲音聽上去異常焦急，蘇盼兒猜測可能是出什麼事了，她皺眉走過去將門半打開。

“壯壯今天沒來過這裏。”回答完，蘇盼兒作勢就要關上門。

因為一天前的那張保證書，蘇美玲站在離院門三米遠的地方，聽見蘇盼兒的話激動得上前兩步，但很快被王建義攔下。

“大娃和二丫呢，讓他們出來！”

蘇盼兒聽著她像是來尋仇的語氣，臉色登時難看起來。

一旁的王建義連忙解釋：“壯壯今天吃完午飯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跟他玩兒得好的那幾個娃說，看見壯壯跟著大娃和二丫走了，我們就想來找大娃問問情況。”

身為人母，孩子找不見這事兒，蘇盼兒能理解王建義的著急。

雖然她和蘇美玲關係不好，但王壯壯還是個小孩，蘇盼兒不會牽連到他身上。

想起大娃和二丫中午去了哪兒，蘇盼兒心裏暗道不好，壯壯不會是在山裏走失了吧？

回屋把大娃叫出來一問，果然不出她所料。

“壯壯哥跟了我們一會兒後，就分開走了。”

聞言，蘇美玲崩潰地衝他吼：“你們一起上的山，咋就我家壯壯沒回來，是不是你們故意不等他的？蘇盼兒我家壯壯要是有個......”

“蘇美玲，你給我閉嘴！”怒斥出聲的是王建義，直接鎮得蘇美玲不敢再說話。

回過頭，王建義扶住大娃的雙肩：“你還記得壯壯是往哪個方向走的嗎？”

想了想，大娃點頭：“記得。”

隨後，王建義抬頭看向蘇盼兒，眼神裏帶著懇切。

“可不可以讓大娃跟我去指一下路，我等會兒親自送他回來。”

蘇盼兒發現，一向沉穩的王建義，此時搭在大娃肩上的手，微不可查在顫抖。

“行，你也別急，壯壯說不準自己下山了，在哪裏玩呢。”

王建義點了下頭，就抱起大娃，迅速地往蘭山方向走。

時間已經是傍晚，天黑下來，山裏就危險了。

王壯壯在山中失蹤的事，驚動了大半個蘭山村，家裏有男人的都自主出來幫忙找娃。

大娃指完王壯壯離開時的方向，就被送了回來。

擔心兩娃被這事兒嚇到，吃完晚飯後，蘇盼兒早早就讓他們去睡覺。

她自己也睡得早，所以第二天才聽到王壯壯被找回來的消息。

說是在一個捕捉野豬的陷阱裏找到的，摔斷了腳，其他沒傷到。

蘇盼兒想著就後怕，要是大娃和二丫出事，她都沒辦法出去尋人。

當天上午，蘇盼兒坐在堂屋門口，監督著大娃和二丫，洗他們昨天挖野菜弄臟的衣服。

空地上放著一個木盆，二丫手太小搓不動，兩身泥衣服基本就由大娃洗的。

黃嫻鳳挎著籃子敲響院門，走進院子，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誇。

“大娃二丫真懂事啊，這麼早就幫著你們娘幹活啦，洗得幹淨不，要不我來幫你們洗吧。”

說著還真要上手，蘇盼兒笑著走過去，挽上她的胳膊，跟黃嫻鳳說了昨天，兩娃偷偷上山的事兒。

黃嫻鳳也不是愛慣孩子的，不然就不會培養出當兵的兒子了。

“大娃二丫，這就是你們不對了，山上有狼還有老虎，可危險呢，讓你們洗衣服也好，長長記性。”

再寒暄一番後，蘇盼兒拉著她在堂屋坐下，看著她手臂上的籃子問：“幹娘是要去買啥嗎？”

黃嫻鳳想起來說正事：“我昨天不是進城發電報，還有買糧食嘛，我就想著你還有倆孩子吃得多拿了幾斤糙米過來。”

“幹娘，我和孩子們夠吃，謝铖走的時候留了錢和糧票，糧食也夠多。”

蘇盼兒終於發現了，謝铖不在家唯一的好處，就是啥事兒都能往他身上推。

“夠吃你也收下，大娃二丫在長身體，你懷著娃也需要營養。”黃嫻鳳絲毫不管她的推辭，掀開蓋在籃子上的粗布。

“這罐麥乳精是剛子寄回來的，你懷了仨娃，得吃點好的多補補。”

60年代，麥乳精算得上是奢侈品了，普通人家別說買了，連見都可能沒見過。

聽幹娘說是謝慶剛寄來的，想來他在部隊裏應該混得挺不錯。

她擺手拒絕，“這太貴重了。”

“這有啥貴重的，剛子寄東西過來，不就是讓人吃的嘛，我和你幹爹吃不慣，留家裏就等著發黴。”

黃嫻鳳和謝誌民就一個兒子，兩邊親戚沒走得近的，蘭山村她也就和蘇盼兒處得好，當然有好東西就往這兒送了。

“行，那就謝謝幹娘了。”蘇盼兒被說服，收下後想著，到時候從係統裏，換點老人家適合吃的東西，當作回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