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齡平時虐待孩子,她不是不知。
所以,她並沒有單方麵聽孩子們的話——因為她覺得,三個孩子,可能是被顧之齡利用了。
一個從不對孩子好的母親,怎麼會突然和孩子們玩呢?
果然顧見燃也是明白的。
聽到這一問,他囁喏兩下,說不出話來,直直看著顧之齡。
隻是,不是覺得被利用,而是在給顧之齡使眼色。
顧之齡也知道顧見燃想不出借口了。
昨晚上偷沈金鸞,就是因為知道火災在先,要是顧見燃把這話說出來,那就坐實了她是想放火。
“你也真是有心了......”為了她這麼個惡毒親媽。
對顧見燃的不計前嫌搖了搖頭,顧之齡摸了摸顧見燃的頭,然後一把把孩子們都摟到懷裏。
讓他們耳朵貼耳朵,顧之齡伸出左右手,一把覆蓋在了最外的顧見熄左耳和顧見燃的右耳上,才抬起頭,說出了自己剛剛沒說完的話。
“我承認,我不喜歡顧嬌,而且,也去了客廂。”
“不過。”顧之齡吸氣,“我是去的沈金鸞房裏,因為,我想勾引攝政王。”
白衣繞過門角,沉重的腳步停頓。
看著太夫人和妯娌們滑下座位的顧之齡,感覺到臉被布料撫過的癢。
抬起頭,沈承譽摟著她昨夜忘下的披風,哂笑道:“你倒是敢作敢當。”
不該出現在這兒的人出現在這兒,顧之齡愣了。
垂下頭,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直到太夫人對沈承譽喊了一聲“攝政王”,她才嘭地一下紅了臉。
靠......她剛才,說了什麼?
當著沈承瑜的麵,說她要勾引他?!
沈承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本王未曾想過偷聽,隻是知曉了一件事,又聽聞太夫人在此訓斥四小姐,所以過來為四小姐作保。”
頓了頓,他傾了傾唇,側眼看向顧之齡,“誰成想,保未做,倒是聽到四小姐的宏圖大業。”
顧之齡紅透了臉,但又不能解釋這隻是個為了脫身的借口,隻能哽著脖子裝聾作啞。
太夫人的臉也紅透了。
顧之齡的本性她當然是知道的。
畢竟去接的時候已經未婚先孕生下了三個孩子,故而聽她說什麼為了勾引攝政王,她也是真的信了。
隻是......隻是這話她信了就算了,怎麼能讓攝政王本人聽到!
深感丟人的訕笑,太夫人道:“讓王爺看笑話了......”
“是看了。”沈承譽毫不留情,“但這個笑話,也總算讓本王心裏的疑問,有了答案。”
把手中的披風往顧之齡身上一扔,沈承譽道:“昨夜你便是在準備勾引本王時,意外救下了公主,對麼?”
季華音一愣:“顧之齡救的沈金鸞?”
眾人震驚了。
太夫人坐直了身子,看向顧之齡:“怎麼回事?”
季華音和那些下人說的是顧之齡謀劃放火,可這邊顧之齡救人......
這豈不是自相矛盾?
被十幾雙眼睛盯著,顧之齡撓了撓臉,雙手示意向沈承譽道:“便正如攝政王所言,昨夜我進去後不久,發現起煙,就救下了公主,是個意外......”
顧之齡剛剛經曆了社會性死亡現場,心裏實在尷尬得腳趾抓地,說話的時候不敢看沈承譽,話也說得結結巴巴的。
不過這並不妨礙眾人在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季華音咬著牙踉蹌後退,臉上的表情明白在說“顧之齡怎麼會做這種事!”
太夫人則是長鬆了一口氣,滿麵的“雖然丟臉但總歸沒犯下錯事”。
隻有黃氏有點不甘心,嘟噥道:“可是下人們的話又怎麼解釋?”
顧之齡回府後,太夫人給了顧之齡無上的寵愛,好東西都給她,看得她們這些做媳婦的不舒服極了。
感覺到冷冷的視線瞥過來,顧之齡剛緩解下去的憂慮又一次吊了起來。
她抬頭看著黃氏和她周圍的那些妯娌,喟歎一聲。
宅鬥文不愧是宅鬥文,但凡一個細節答案模糊,這些宅鬥小能手們就能揪出來繼續做文章。
“我從前,是作惡多端,唆使下人們做了很多次錯事。”
顧之齡垂眼又揚起,“但這次,我除了平日放任惡仆,導致此次他們為所欲為陷害主子外,著實沒有放火。
當然,二嫂認定了,我說什麼二嫂心裏也不痛快,那,便這樣吧,母親。”
“將惡仆發賣,而我,受家法,禁足。”
太夫人睜大了眼,打從顧之齡回家後,她什麼時候為錯低過頭?
還進祠堂受家法?
沈承譽也頗為意外。
顧之齡的事,他聽說過,今早也從屬下處了解得詳詳細細。
但......麵前這個會護著孩子,從始至終沒露出過攻擊性的女人,根本和傳言裏那個喪心病狂的顧之齡,完全不一樣。
打量著顧之齡,顧之齡卻默默紅了耳朵,道:“攝政王,對此有異議嗎......”
看著那張嬌美的臉雙頰酡紅,沈承譽敲擊著膝頭的指尖停頓,道:“還是一樣的,臉一樣。”
顧之齡:“嗯?”
“本王說,顧四小姐人不錯。”偏頭,沈承譽看向太夫人,語氣毋庸置疑,“家法就免了吧。”
襄朝的攝政王沈承譽,跟當朝皇帝同歲,但卻權勢顯赫,一手遮天。
京中之人,家中之門無一敢對他閉,便是他政敵的家門,亦是隨意出入。
顧府雖蒙恩封候,但自知權力微弱,在他麵前不過區區螻蟻。
故此,太夫人絕不敢對他的話,說一個“不”字。
聽出他要保顧之齡的意思,太夫人頷首,“那便罰禁足一年......”
“哢。”有杯蓋和杯身相碰的聲響。
太夫人望去,沈承譽接過了管家遞去的君山銀針,正在吹散水麵的氤氳霧氣。
她連聲改口,“這自然是不妥的,是吧,華音?那便半年......”
季華音正要答應,沈承譽嘖了一聲,好像是被茶水灼到了。
“這對你姨母好像是罰得過重了。”太夫人拍板:“那便三月......”
“半月。”
最後的了字都到了舌尖,聽到沈承譽的話,太夫人慌忙吞字,差點咬到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