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等羅波和徐巧巧到家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一會了。

其實他們能早點回來的，但羅波給徐巧巧包紮好之後，幹脆回去把地上灑落的玉米一粒粒撿起。

之前裝玉米的布袋裂了一個大口子，羅波隻得把上衣脫下來，將這兩斤玉米給兜起打結。

這樣一來，他上身就隻有一件白色的裏衣了，太陽下山之前還好，但下山之後，野外地涼風吹得羅波有些打哆嗦。

“阿嚏！”

羅波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將玉米倒進陶罐裏，然後趕緊穿上外套。

“相公，飯好了！”徐巧巧這時候端著一碗麥粥走了進來，聽到羅波打噴嚏，她連忙說道：“奴家給相公煮一碗薑湯去！”

羅波擺擺手，說道：“不礙事的！隻是個噴嚏而已。”

盡管他這樣說，但飯後徐巧巧還是給他端來了一碗薑湯。

羅波有點不太想喝，因為沒放糖的薑湯實在不好喝。但他看著徐巧巧一臉期盼的樣子，隻得捏著鼻子一仰脖灌進了肚。

徐巧巧接過空碗，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羅波喝完薑湯，沒過一會就感覺一股熱氣從胃部升起，最終擴散到四肢百骸，渾身每個毛孔都舒坦不已。

這讓他有些懶洋洋的，但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享受的時候。於是他強迫自己起身，從裝麥子的布帶裏倒出半陶罐小麥，提著陶罐來到水缸前。

徐巧巧好奇地跟了上來，隻見羅波將小麥淘洗幾遍，然後加水漫過小麥，之後蓋上蓋子將陶罐放在一邊。

“相公，為什麼把麥子給泡上？”徐巧巧問道。

“做麥芽糖！”

“麥芽糖？”徐巧巧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羅波想了想，解釋道：“就是飴糖！等做出來你就知道了！”

“哦！”徐巧巧似懂非懂。

第二天一早，睡飽了的羅波起床後興衝衝地掀開陶罐的蓋子，看著裏麵嫩芽露頭的小麥，臉上露出了笑容。

與此同時，臨海城縣衙後院。

一聲怒吼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爹！你竟然，還！沒！起！床！”

還在睡夢中的龔大人身體一顫，迷迷糊糊間睜開眼，看到了窗口處那張柳眉倒豎的臉。

龔大人瞬間就清醒了，連忙叫道：“馬上起！馬上起！你先避開一會！”

“哼！”龔婉蓉冷哼一聲，“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龔大人哀聲歎氣地從床上坐起，招呼外間的侍女侍奉穿衣。

然後洗臉洗手梳發髻，用柳樹叉刷牙，修剪一下胡須，最後用熱毛巾敷一敷臉...磨蹭了好一會，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昨天說好的帶我去學宮，結果爹你今天賴床到現在！”

等在院中的龔婉蓉不依不饒，上前數落龔大人。

龔大人連忙告饒，心想今天可是我的休沐日啊！朝廷都準許我睡一會懶覺的！

但龔婉蓉不管這些，又數落了兩句之後，直接拽著龔大人往縣衙外走。

縣衙跟學宮相距不遠，不過才兩條街，於是兩人也就沒坐馬車，帶著幾個跟班徑直步行過去。

龔婉蓉今天特意穿了一身下人的衣服，不認識她的人如果不仔細看，隻會認為這是個長得俊俏點的小廝。

學宮的門房明顯認得龔大人，沒有阻攔，隻是派了個人先進去稟報。

於是，龔大人帶著龔婉蓉剛繞過照壁，就看到一個人步履匆匆地迎了上來。

那人頭發花白，麵容矍鑠，神情嚴肅，正是學宮的吳教諭。

吳教諭走上來躬身一禮道：“大人蒞臨，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龔大人擺手說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說著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我今天休沐，沒穿官服。”

吳教諭打量了一眼，臉上扯出一個笑容，伸手虛引一下，帶著龔大人往學宮裏走。

路上他出言問道：“不知龔大人今日前來，有何吩咐？”

龔大人擺手說道：“吩咐倒稱不上...”

他還想說兩句場麵話，但猛然感覺自己腰眼被捅了一下，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己女兒正在催促。

於是龔大人隻能無奈說道：“我今日前來，是為了找人的！”

“找人？”吳教諭瞥了龔婉蓉一眼，她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吳教諭的眼睛。

此時一行三人剛好路過先師殿前的廣場，隻見廣場上擺滿了一排排書案，一個個儒生坐在書案後麵，有的抓耳撓腮，有的聚精會神，有的冥思苦想，有的呼呼大睡...

而在廣場四周，一個個訓導神情嚴肅，來回巡視。

吳教諭幹脆停下腳步，問道：“龔大人要找的是何人？”

龔大人又感覺自己腰眼被捅了一下，隻得問道：“不知羅波在何處？”

“羅波？”吳教諭眼神古怪地看了龔大人一眼，伸手招呼來一個訓導吩咐道：“去把羅波叫來！”

訓導領命而去。

這邊龔大人解釋道：“我昨日聽說了一首詩，據小...”

他瞥了一眼旁邊作小廝打扮的龔婉蓉，繼續說道：“據小廝說，是羅波做的...”

說著他指了一下身後的龔婉蓉，繼續說道：“我心生好奇，便想要前來學宮問一問。”

不料吳教諭一擺手說道：“不可能！羅波不會作詩！”

“不會作詩？”龔大人還沒說什麼，龔婉蓉就跳出來反駁道：“如果他都不會作詩，那全臨海城就沒人會作詩了！”

她說這話的聲音有點大，於是附近的儒生和訓導紛紛看了過來。

“他說的是誰啊？這麼牛？”

“不清楚！不過聽形容這人應該很厲害！”

“我好像聽到吳教諭提到了羅波...”

“淨瞎扯！羅波那韻律都還沒學的家夥會作詩？搞笑呢！”

...

眾人議論紛紛，幾個訓導連忙大喊“安靜！”維持秩序。

這邊龔婉蓉聽到他們的話，臉色氣得通紅，有心想要為羅波辯解，但卻被龔大人瞪了一眼，委委屈屈地退到後麵。

吳教諭眨眨眼，問道：“這位是...”

“小女行為無狀，還請吳教諭見諒！”龔大人尷尬地解釋道。

吳教諭擺擺手表示沒事，而後問道：“不知羅波昨日所作何詩？能得令愛如此稱讚？”

龔婉蓉對此早有準備，從袖口掏出一張紙遞給吳教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