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厲明爵說過，她隻是這個家裏的一個保姆，溫蘋應該叫她阿姨，可是剛剛，他叫了自己媽媽。

以厲明爵的脾氣，他一定會生氣的！

然而，料想之中的暴雨狂風卻並沒有到來。

厲明爵不僅沒有生氣，反倒很嚴肅地看向了溫蘋。

“溫蘋，爸爸沒有浪費。”

溫蘋撅著小嘴，可愛裏又帶著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認真：“爸爸，你有。你剛剛說，要倒掉桌上的菜。”

厲明爵一本正經地解釋：“可是溫蘋，桌上的菜很難吃，難道不應該倒掉？倒掉難吃的菜，怎麼能叫做浪費？”

一旁，溫苒看著厲明爵和溫蘋這一大一小，卻莫名覺得鼻酸。

他們兩人......的確是父子啊，所以此刻兩人對峙，她能輕而易舉從他們身上看到相似點。

這一幕，也是第一次讓溫苒覺得，或許把溫蘋留在厲明爵身邊，並不是一個糟糕的選擇。

正想著，溫蘋又開口說話了。

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座小山，看上去的確是不高興極了。

“爸爸，你在強詞奪理。就算桌上的菜不好吃，你也不能倒掉，爸爸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孩子吃不飽飯。”

溫蘋表情認真。

“爸爸，小蘋果小時候也吃不飽飯，桌子上的飯菜對小蘋果來說，簡直就是美味佳肴的存在，那個時候，我常常沒肉吃，就算是吃一勺豬油，我也覺得很棒。”

“有一次我餓極了，我就去田裏挖草根吃，那個草根......名字我忘了，可甜了，別的小朋友也挖，可他們是吃來玩，我是吃來填飽肚子的。”

聽著溫蘋的話，溫苒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不敢讓溫蘋發現自己哭，立刻轉過了身去：“我......廚房裏還有湯。”

溫蘋還有沒有說什麼，溫苒已經沒有精力去聽了，她匆匆來到廚房，抬手捂麵，無聲痛苦。

她的小蘋果，明明是天底下最好的天使，為什麼要跟著她吃那麼多苦？

如果不是攤上她這麼個坐牢的媽，他怎麼可能會遭受這些？

溫苒哭了一陣後，快速平複了自己的心情，然後關火，把煲湯連帶著砂鍋一起端了出去。

飯廳裏，厲明爵和溫蘋兩人，竟然是出人意料的和諧，厲明爵埋著頭，正在大口大口吃飯。

有一瞬間，溫苒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

那就是自己做的飯......厲明爵其實覺得，很好吃。

吃完飯後，厲明爵就抱著溫蘋去了溫蘋的房間，溫苒則開始大少戰場。

等她將碗筷收拾完畢，她這才有空稍作休息。

她走到客廳，坐到了沙發上。

可是剛坐下，背後就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

“嗬，溫苒，你倒是悠然自在，竟然在這裏享受。”

溫苒渾身一僵，她有些局促地起身，但見厲明爵邁著大長腿，正朝著她的方向走來。

溫苒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而厲明爵來到她剛才坐的位置，嫌棄地從桌上抽出了一張濕紙巾，然後就像是擦拭病毒一樣，皺著眉擦拭了起來。

終於，厲明爵將手裏的濕紙巾丟入了垃圾桶。

厲明爵扭頭坐下，看向溫苒：“溫苒，你不願意讓我帶走小蘋果，結果呢，你就是這樣當媽的？”

溫苒怔了一下。

她的目光從垃圾桶挪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盯著垃圾桶看，可是，當厲明爵將濕紙巾丟進去的時候，她竟然有一種，是自己被厲明爵丟入垃圾桶的錯覺。

厲明爵又說話了，擲地有聲，之中暗藏咬牙切齒。

“怎麼溫苒，你難道不好好給我一個解釋嗎？”

厲明爵的憤怒，成功地將溫苒拉入了這個殘忍的現實裏。

她望著厲明爵的那張臉。

那張冷峻到，讓她曾經癡迷到卑躬屈膝，可以為其不顧一切的臉。

兩秒後，溫苒有些卑微地笑了笑。

“厲先生應該忘了......”

溫苒頓了頓。

“那個時候，我還在牢裏，沒有出來。”

厲明爵的瞳孔陡然一縮，他搭在沙發兩側的手也下意識收緊了。

厲明爵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冷笑道：“是啊，我竟然忘了，你溫苒害死了我的明雅，正在牢房裏，為你的罪行懺悔，付出應有的懲罰呢......隻不過，法律對你實在是太寬容了，所以才會讓你再次出現在我的麵前，記住，從明天開始，每天早上，你都要對著明雅的牌位，磕頭，謝罪！”

溫苒氣息一窒。

厲明爵的話，就像是有人伸出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大蛇打三寸。

厲明爵不愧是她曾經付出一切愛過的男人。

他太清楚知道她的弱點在何處，所以每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深深紮入了她的肌膚裏。

在牢房裏，為她犯下的罪行懺悔？

是啊，她溫苒這輩子，犯下的最大最新，就是愛上他厲明爵。

看看，為了這份愛，她失去了所有。

她難道還不夠有罪？

溫苒垂下眼眸，溫順點頭：“好的厲先生，我會按照您的身份，像明小姐磕頭，道歉。”

厲明爵看溫苒這樣，沒來由又是一陣火氣。

他剛剛說的話那樣毫不留情麵，她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可是為什麼道最後，他不僅沒有等到她的生氣，反而等到了她的言聽計從？

厲明爵猛地站起身。

他走到溫苒麵前，像一座大山一般逼近她，然後他伸出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必須抬頭看向自己。

“現在站在我麵前的，果然不再是當初那個鼎鼎大名的溫大小姐了啊，不僅如此，你現在變得連一條狗都不如，就算是狗，我踢它一腳，它還能吠兩聲，可是溫苒你呢？你除了點頭，還會做什麼？”

溫苒的一顆心一陣糾緊，可是臉上卻是溫順平靜，毫無波瀾。

這些年，她學到的最大的一個本事，就是順從。

隻有順從，才能讓她不要吃那麼多苦頭。

她吃苦不要緊，可是她的溫蘋不能吃苦。

“厲先生想要我做什麼，我就可以做什麼。”

“你！溫苒，如今的你還真的是讓我刮目相看！”

厲明爵放開了手，猛地轉身朝著房門外走去，剛打開房門，他又是腳步一頓，側過了頭：“溫苒記住，每天早上四點，你必須跪在明雅的牌位麵前！如果你遲到哪怕一秒鐘，我都會給溫蘋再換一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