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寫意不假思索:“小郡主這是平日裏滋補過剩,致使體內火氣過旺,肝氣鬱結在胸口,凝固不散,久而久之,成為實性結節。多虧發現得早,但凡再晚上一點,小郡主可能會癸水提前來潮,身高定型,身形發福,再想調理就難了。”
謝靈羽一直居高臨下緊盯著花寫意麵上的表情,見她坦坦蕩蕩,眼神沒有絲毫遊離心虛,就信了幾分。
“你會調?”
“會。不過療程極長,需要用湯藥疏氣加針灸散結調理五六個月。”
“不行,宛欣最怕喝藥,更何況針灸。”
花寫意一臉為難:“要下猛藥也不是不可以,將藥材加蜂蜜煉製成蜜丸,口服七日即可,隻不過藥引比較難尋。”
“嗬嗬,這世間還有哀家找不到的藥?”
“說不準的,這藥我也隻是在古籍之中見過相關記載,從未聽聞哪裏有此物。”
“說來聽聽。”
“金翅斑蝥和三足金蟾的蟾衣。蟾衣為引先入藥,斑蝥烘幹碾粉,與藥丸同服。”
謝靈羽狐疑地看一眼花寫意,微蹙了眉尖,輕叩桌麵:“聽說昨日陸家的二公子大鬧鬼醫堂,就是想要一味叫做孔雀膽的藥引。”
“鬼醫堂庸醫誤診,陸公子至今昏迷不醒,需要孔雀膽入藥。”
“簡直胡說八道,你以為哀家宮裏的禦醫就連這點淺顯的醫理都不懂嗎?你們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花寫意心一顫,揣著明白裝糊塗:“那依照禦醫的說法,我們有什麼目的?”
“陸二一直就在懸賞尋找鬼醫堂堂主不是嗎?”謝靈羽哼了哼:“宮錦行已經是強弩之末,禦醫說,最多也活不過這兩日了。你壓根就沒有醫治攝政王的把握,所以迫不及待地逼迫鬼醫堂堂主現身。”
花寫意暗道僥幸,謝靈羽猜測錯了意圖,這些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保守派禦醫不可能猜到,自己就是想要那顆孔雀膽入藥,以毒攻毒。
花寫意裝作啞口無言,心虛地低頭不語。
謝靈羽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哀家作為一國之後,不能坐視不管。任由你們仗勢欺人。所以,這件事情,是你們自覺息事寧人?還是哀家下一道懿旨,為鬼醫堂主持公道?”
花寫意一咬牙:“既然太後這麼相信宮中禦醫的話,偏袒鬼醫堂,小郡主的病相信也定能手到擒來了。”
謝靈羽麵色驟然一寒:“大膽花寫意,你這是在要挾哀家嗎?”
花寫意無畏地抬臉:“要挾不敢,不過膽子大倒是真的。畢竟都是將死之人了,無所畏懼。”
“無所畏懼?哀家還真的沒有見過不怕死的人。”謝靈羽身子略微前傾:“哀家倒是可以給你指一條活路。”
花寫意驚喜地抬起臉,說話因為激動而有點磕巴:“什,什麼活路?”
謝靈羽麵上閃過一抹譏諷,即便是再硬的腰杆,刀架在脖子上,那也要彎一彎。
她緊盯著花寫意的臉,仔細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你今日毛遂自薦為小郡主治病,不就是為了跟哀家討一條生路嗎?”
花寫意低垂著頭,滿是忍氣吞聲的無奈:“假如,我真能藥到病除呢?”
謝靈羽冷笑:“兩天之後,咱們的賭約一結束,哀家會立即命人將你所需要的三足蟾衣送去攝政王府。至於金翅斑蝥,宮中禦醫自會處理,不用你費心。哀家再給你七日時間,假如,宛欣郡主的病治不好,你就照舊給宮錦行殉葬吧。”
好狡猾的女人,最後仍舊還是留了一手。
也多虧,自己虛晃一招,多加了一味金翅斑蝥。
花寫意驚喜交加,宛如絕處逢生:“我定盡力而為,也希望太後娘娘言而有信。不過......”
對於她的表現,謝靈羽十分滿足,重新恢複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今日晨起就聽說宮錦行已經臥床不起,已然是彌留之際,料想活不過兩日。宮錦行一死,看她還拿什麼跟自己狂。
"不過什麼?”
“兩天時間倒是能耽擱,我製藥也許兩三日。不過太後您需要密切觀察小郡主,有無胸脹,陣發性腹痛,煩躁易怒,分泌物等來潮征兆。一旦有,必須馬上用藥,否則小郡主經期來潮,再醫治也就晚了。”
謝靈羽果然極是緊張,因為,小孩子貪吃,肚子疼是常有之事。再加上宛欣驕縱蠻橫,看起來可不就是煩躁易怒麼?
急病人,慢郎中,這就叫關心則亂,一時間竟然焦慮起來。
“你這樣說,哀家也有些提心吊膽,不如你今日就暫且留在宮裏,幫宛欣好好檢查檢查,待到明日,哀家再命人送你回王府。”
軟禁!這就是她今日宣召自己進宮的目的。多拖延一日,宮錦行就隻能乖乖等死。
花寫意直視謝靈羽眸中綻放出來的殺氣,身上如同壓了一塊千鈞巨石。
自己此舉過於冒險,純粹就是拿兩人性命來賭,可是又不敢表現得過於迫切,以免她再生疑心。
別人穿越,頂多就是在後宅裏鬥白蓮,虐綠茶,手撕惡毒繼母,風生雲起。擱自己這,怎麼就直接打終極BOSS?
一個能從宮鬥之中脫穎而出,垂簾聽政的老妖婆,手腕,心計,權勢,格局,缺一不可。
正不知如何拒絕才能不令她生疑,有宮人急匆匆地入內,幾乎是一溜小跑。
“太後娘娘,不好了,攝政王府來人,說是王爺昏迷不醒,看起來不好了,要請攝政王妃火速回府!”
花寫意心裏頓時一抽,不會吧,他要是現在就完蛋了,自己怎麼活啊?還沒來得及逃呢。
也顧不得告退,爬起來扭身就跑。
謝靈羽這次也不怪罪她失禮了,反而喉尖逸出一聲愉悅輕笑。
“回去吧,哀家等你的好消息。”
出了朝鳳居,何嫂也正急得跺腳,二人匆匆忙忙地上了馬車,快馬加鞭,直回王府。
王府裏,已經亂成一鍋粥。
花寫意一回來,立即就像見了救星,將馬車“呼啦啦”地包圍了。眾星捧月一般,簇擁著她進了正院。
宮錦行躺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閉,呼吸微弱,麵色更加慘白。
花寫意立即檢查過他的生命體征,請過脈,情況的確很糟糕,不過脈搏雖說有點雜亂,但是並沒有性命瀕危時,細微如絲之感。
而此時,那些亂七八糟的方劑對於他的寒毒已經毫無用處。
她甚至於有些氣餒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自己怕是也鬥不過一手遮天的謝靈羽,想要給他解毒,太難了。
正六神無主,手有點麻酥酥的癢,低頭瞧,似乎是宮錦行小手指的指尖在輕輕地撓自己的手心。
他沒有昏迷?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