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還在下雨,娘又病成這樣,找大夫得花不少錢,咱們可沒錢給娘治病,要不……就這樣?”
“大哥這不行啊,咱爹還在礦山那邊搬石頭,如果回來發現娘沒了,那不好交代……”
“二哥,你別瞎好心了,不這樣,咱能拿出錢來給人看病嗎,沒了就沒了,天要下雨,娘要去死,誰攔得住。”
“那,按照大哥說的,咱就把人給埋了去。”
躺在床上剛有些知覺的蘇眠腦子嗡嗡的發響,外頭下著雨,涼颼颼的風直接穿過破舊的被子,鑽入骨髓。
冷不丁打個寒蟬,蘇眠對當前的情況有了簡單了解。
她是穿越過來的,眼前這四個正在交談的大塊頭,是她這具身體的兒子。
這會兒正商量著要把生病的老娘給活埋了。
胸膛悶悶的感覺襲來,這是屬於原身的情緒。
原身在悲哀,在憤懣,又無能為力。
然而,不管如何,人已經涼涼了,甭管任何情緒都會消散的。
她在穿越之前,她是財閥大小姐,正準備繼承億萬家產,午休睡上一會兒,醒來就來了這麼個鬼地方。
聽著這些人商量,沒有任何抗拒。
活埋?
死了,那就死了吧!
說不準死了還能回去繼續當財閥繼承人。
“走吧挖坑。”老四說著,推門往外走去。
蕭瑟的涼風穿堂而過,等死的蘇眠突然如翻身的鹹魚坐起來打了個老大聲的噴嚏,在屋子裏發出清脆的聲音。
然而四個兒子腳步一頓,後背一挺,隨即如聽不見一般,繼續往外走。
……
生子如此,不如掐死。
蘇眠感慨一下,繼續等死,幸好她沒想在這個時代活,不然得氣死好幾次。
迷迷糊糊,有小雨點往臉上滴,睜開眼睛看見古代的天空,空氣很清新,就是漏雨。
“就這裏吧。”老大開口,拿著草席子給蘇眠裹起來,把人往土坑裏一推。
幾個人開始往蘇眠臉上埋土。
窒息感覺傳來。
要死了嗎?
很好!希望回到她億萬家產的繼承現場。
肺部氧氣在慢慢減少,窒息感傳來,腦袋暈乎乎的,心臟重重的,眼前似乎白茫茫的,這種感覺並不好受,蘇眠覺得自己仿佛缺水的鹹魚,嘴巴張大想要呼吸,張嘴裏就是濕漉漉的泥巴。
一呼吸,泥巴鑽入鼻腔,難受得要命。
恍惚間還有穿著七彩衣服的仙女來接她。
“哇嗚嗚嗚,你們走開,娘還活著,走開壞人。”突然一個小孩子哭聲傳到耳朵,臉上的土被一雙小手扒拉開,氧氣灌入肺部。
小崽的哭聲越來越響。
“娘,小崽不要你死。”
小家夥是原身最小的兒子,說來有些曲折,小孩出生的年歲原身的老頭子不在家,所有人都說小崽是她跟人偷.情生的。
幾個兒子也因為這個抬不起頭。
回憶一下原身記憶。
問題來了,原身確實在那一年沒有接觸過男人。
肚皮是怎麼鼓起來,世界未解之謎了。
難不成原身死老頭的種子還能在她體內活上一年多,再發芽?
這是生了個哪吒?
“兔崽子滾開,如果不是你,咱們日子也不會難。”
“都是你這喪門星,想跟娘一起死,那就成全你。”
埋土行動再次繼續。
不同上次,這次身上還壓著個孩子,幾個人打算連同小孩一起埋了?
蘇眠用力睜開眼皮子。
渾濁的眼睛盯著又黑又高又瘦的幾個兒子。
“住、住手!”沙啞的聲音從嗓子裏發出。
埋土的人聽見她發出聲音,手裏的鏟子挖得更速度更快了,嘴裏還念叨:“娘,您就好好去吧,可別繼續詐屍嚇人。”
說這話,一鏟子一鏟子的土往她臉上扔。
蘇眠這會兒不想死,身邊躺著一個無辜的孩子,她死不安心。先把小家夥搞活了,她再死吧。
“我還活著,你們幾個狗東西要死了,趕緊閃開。”蘇眠用力倒騰土,盡量符合原身人設叫嚷一聲,活動身子,想要從泥巴裏爬起來。
然而她腿腳軟綿綿的。
倒騰沒幾下,身體被大兒子按住,如死魚一般再也掙紮不動,小崽也被按在土裏,一動不動的,剩下幾個兒子繼續埋土。
“娘,您好走啊,兒子會給你燒紙了,每年清明寒衣都不落下,不會讓你寂寞的,等爹回來,經過爹同意,再給你燒上十個八個的紙人小叔叔,陪著您在下麵過,您可別一個舍不得把爹帶走啊!”
“……”蘇眠心裏一陣寒冷。
原身好大本事,是怎麼生出來五個兒子養出四個都是狼心狗肺的。
難不成是基因的問題?
如果這是她生的,直接掐死算了。
“不孝順的東西,你們就不怕天打雷劈了,連老娘都敢活埋。”
話落,地麵突然顫抖起來。
老四回頭,看見遠處奔騰過來的狼群:“大,大哥,山上的狼群下來了。”喊了一聲哆嗦起來,手裏的鋤頭給扔地上,轉身跑走。
老大回頭看一眼,牙呲目裂,直接嚇得屁.股尿流,攜著陸老、二跟老三,一同朝家跑去。
幾個狼狽的人腦子裏不停回那句,不怕天打雷劈,心裏鬧騰起來,跑路上都不安寧。
狼群靠近,腥燥味在空氣彌漫。
沒被兒子給活埋,倒要進入狼肚子。
蘇眠抱住小孩,死也罷了,她先就是。
隻是可憐的孩子啊!
“滴,宿主麵臨危機,強行保護措施啟動。”迷迷糊糊中,腦子裏傳來一陣機械聲。
風雨如晦,狂風夾雜暴雨,突然一陣電閃雷鳴,轟隆隆響起,山腳下一片林子給雷火劈到,火焰冒起來,受到驚嚇的狼群一哄而散。
小崽回頭震驚地看著狼群一哄而散,起身抱著土坑裏的蘇眠,用盡力氣,把人從坑裏挖出來。
“娘,我們去哪裏哇?”五歲的小崽盯著蘇眠,烏溜溜的眼睛裏帶著迷茫。
活了?
似乎還有金手指?
“係統?”
“在。”機械聲再次響起。
果然有金手指:“帶我們去安全的地方。”
“係統能量不足,宿主自己解決。”
靠之!
還是得靠自己。
蘇眠回憶原身的記憶,張口,聲音極為沙啞:“去村裏的山神廟。”
有四個不孝子的家暫時不能回,身體太弱會被弄死,想要活著,還得先把身體給搞好。
山神廟是村裏的公共財產,每逢初一十五都會有人燒香,這就給她一個暫時藏身所。
風雨中,小孩拉著蘇眠的手,朝著山神廟走去。
蘇眠腿軟,走了兩步栽倒地上。
小崽烏溜溜的眼睛裏閃過茫然,抓住蘇眠的袖子,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蘇眠聽著小孩哭聲,一陣心酸。現在盯著小孩無助的樣子,指了指旁邊的樹:“撿過來根棍子,我拄著慢慢挪!”
小崽鼻子抽了抽,點點頭。
從樹下撿個一根粗棍子,遞給蘇眠。
兩人一步一步艱難地往山神廟挪動。
風雨將衣服打濕,身上一陣冰冷,眼前一片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