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惡的舊社會

第十二章 萬惡的舊社會

那個時候，我們連鞋都沒得穿，我二十五前都是打赤腳，哪有那麼靚得衫穿？

周小源把話筒放在爺爺嘴邊：爺爺，您先別激動，您經曆的民國是什麼樣子，能跟我們講一下嗎？

坐在爺爺旁邊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奶奶，矮胖矮胖的，慈眉善目，她伸手抓過周小源的胳膊，急切第說：“主持人啊，我告訴你們，那日本鬼子壞的很，一進城就喊花姑娘，刺手指、炮烙、剖腹什麼啊，到處殺人，我八歲，那年，我媽把我抹了鍋底的灰，我才躲過那場磨難啊......”

奶奶的牙都沒有了，說話的時候，腮幫子塌陷了一個坑，她說的是幾十年前的事，眼睛裏依然露著恐懼。

爺爺不滿奶奶插嘴，瞪她一眼：“說的哪一年的事.....東洋鬼子來是39年，咱們這節目叫解放，得從解放那年說。”

“解放那年？說譚閻王封城啊？”奶奶歪著頭問。

爺爺點點頭。

奶奶立刻來了精神：“哎呀——那個慘呐——”奶奶搖頭，“我跟你說啊，那一年，偉大的黨不是打過來了嗎？那譚閻王就被偉大的黨追啊，從我家門口過......”

周小源示意攝像給奶奶特寫：“奶奶，為什麼從您家門口過？”

奶奶語調透著惶恐：“從廣州那邊跑過來的，我家跟碼頭近啊，那年， 我大弟弟十六歲，帶著我十三歲的小弟弟在路邊看，就都給抓了......我爹說好歹給我家留個種，那個裹裹黨兵得掏出來槍就打到我爹的頭上。

那年，我在婆家，等我聽說，回來，我爹都涼了，我那老娘已經瘋了，見人就下跪啊......”

奶奶哽咽。

沙發那頭坐著的矮壯一點的爺爺點點頭，眼圈紅了：“是啊，那年，真的死了很多人啊。”

這是周小源要得到的結果，她輕輕拍一下奶奶的後背，繼續深挖： “那您兩個弟弟最後......”

“都死了......都死了吧，再也沒回來過啊....”奶奶搖搖頭，幹涸的眼睛裏紅彤彤的，“再後來，那些裹裹黨兵又來了，把我們村的人都趕到城牆跟上，說是偉大的黨就要打過來了，會共產共妻，人們得盡綿薄之力守城.....”

“呸！”另一位老爺爺憤慨截住奶奶的話，“就是怕死，就是怕偉大的黨來了要他們的命！”

“爺爺，守城是什麼意思？”周小源問。

“就是把老百姓聚在一起，偉大的黨不忍心害我們這些老百姓，就不會炮火攻城了，因為怕打到老百姓啊，這偉大的黨不炮火攻城攻城，這城就能守住，缺德啊，那譚閻王缺德啊。”

“是啊，那個時候，附近的老百姓都被趕到城牆拿去了，已經算是荒無人煙了啊。”

“我一家人都被困在東城門那，那離江邊最近，說是偉大的黨就從那過江，城門上有裹裹黨兵拿槍守著，不準我們下城門樓，有一個下的就開槍啊.....”

“大家都餓啊，哪有東西吃，就去拔香蕉頭吃，再吃光了，就吃香蕉根。”

“那東西不能吃嗎？”周小源驚奇地瞪大眼睛。

“又苦又澀，不吃怎麼行？不吃就要餓死。”

“每天啊，都有清道工，推著一個三輪車，來撿屍啊，餓死的啊，病死的啊，牆角、城根到處都是啊......哪有人埋啊，就直接推到江邊上，往江裏一丟......”

“是啊，沒力氣啊，人都餓的走不動。”

“我餓啊，一直哭，我媽看見一個裹裹黨兵丟一個罐頭盒子，她想撿回來我吃，才跑了兩步啊，那些兵端著槍就掃，可憐我的老娘啊......”老人嗚咽，“可憐我的老娘，身上沒有一個好地方啊，那血鮮紅鮮紅的，從身上往外竄啊.......”

“嗚嗚——”

一個人，幾個人一起哭，現場立刻亂了。

沒媽的孩子是根草，無論年齡。

說起慘死的娘親，耋耄之年的爺爺、奶奶都悲從中來，掩麵哭泣，讓喧鬧的演播廳染上一片悲涼。

這是周小源期望的，也是始料未及的，但這麼哭也不是辦法，趕緊喊了停，一幫工作人員湧到台前，七嘴八舌地安慰幾位老人。

童謠趁著這會看了手機，這才半個小時不到，手機頁麵有十二個未接電話，好在自己的戲份已經錄完，就做了一個手勢，跟周小源告別。

去地下車庫拿車，手剛碰到車門，第十三個電話又了打進來，是雪莉的經紀人。

童謠大約知道什麼事了，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坐進車內，全神貫注接聽：“林老師，真的不好意思，這在節目現場吵......”

“童老師，雪莉跟我說您有點什麼行動？”

“是嗎？雪莉姐說的是哪件事？”

“咦——童老師，看來您是業務太多了，有些約都記得不清楚了。”

“林老師，我們這一行，都是按著工作表來的，跟機器沒什麼分別，我想偷個懶，那日程也不允許啊。”

“是嗎，那我一定是聽錯話了，不過我還是相信我自己，我看人不會錯的，別人說童老師人前人後都淌的溜光，我就不信，以咱倆的交情，到我這都留情分的吧？”

“林老師，咱們是什麼感情啊？放心，雪莉姐那我照看的好呢，不會吃虧。”

“那行，我信你，不過這話也說回來，雪莉要是吃了虧，我能忍，他男朋友也不能忍不是？”

“那是，這麼嬌俏可愛的姑娘，誰忍心她受委屈呢。”

“有童老師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我就靜等佳音。”

“.......拜拜。”

童謠咬牙沒再接話，她沒法再接。

用“臨江娛樂到現場采訪”這事，讓覃導誘導雪莉開工不過是權宜的辦法，真找人來給她做專訪，不是沒有能力，是她不配。

可雪莉為這事已經較了勁，下麵怎麼收場？

童謠甚至都沒來得及想，電話就又響了，竟然是出門喝喜酒順帶旅行了十天的的老娘。

“老媽慈？！”童謠強裝驚喜。

“乖——晚上回來吃飯不？”老娘李雪娣站在廚房，把手機鏡頭對準灶台，燒鵝、大蝦、脆肉鯇魚.....滿滿當當擺了一排。

都是好吃的，偷襲？幾時回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