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崔嬤嬤含笑點頭，卻忍不住好奇，“太後都不問問，是何人出手整治了宋家麼？”

　　太後笑說：“還用問？必然是我那兒媳。”

　　宮中嬪妃雖多，可其餘人終究都是妾室，唯有李皇後是太後心目中的兒媳。

　　她緩緩沉吟：“宋貴人乃是皇後引薦入宮的，容妃對此依然頗有微詞。皇後若想徹底洗脫冤枉，最好的法子，便是自己出手連根拔去宋家。”

　　崔嬤嬤點頭。

　　孟莘莘也恍然大悟。

　　隻是，以李皇後的心智，她能想到這一層麼？

　　孟莘莘的疑問無法開口，卻被崔嬤嬤問了出來。

　　太後當即笑說：“她沒有這個腦子，我的孫兒景沅還沒有麼？”

　　一聽到這個名字，孟莘莘立刻吞了蒼蠅一般，湧起一陣厭煩。

　　她將小臉一扭，再也不願多聽了。

　　太後一直關注著她，她原本乖巧喝奶，一天純然無辜，此刻突然犯了小脾氣，又別有一種可愛。

　　“我的乖乖，怎麼又不高興了？”

　　太後湊過來哄了哄，蹭著她小臉兒道：“我與我那兒媳素來合不到一處，這次難得想到一塊兒去，倒還是為了你這個小鬼頭。”

　　說著，親昵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真不愧是天降的小福星，連這世間的難題，婆媳關係都替哀家解決了。”

　　太後對這孩子越瞧越愛，慈祥問：“我的小福星，想要什麼抓周禮，嗯？同哀家說說。”

　　孟莘莘當然說不出來。

　　她小手亂抓，口中咿咿呀呀，是想告訴太後，自己什麼都不需要。

　　誰知太後吩咐了崔嬤嬤，取來一個金漆紅木的匣子，將蓋子緩緩打開，抱著她小小的身子懸在木匣上方，逗弄說：“快拿！瞧上了什麼，哀家全都給你。”

　　孟莘莘小小的身子倒懸，原本有些不舒服，可一見到這滿目的珍奇異寶，大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前世她曾聽過傳聞，說太後平日裏並無積蓄，雖然身居高位，可過得甚是寒酸。

　　今日一見這匣中的冰種玉如意、金絲細紗巾、朱砂紅瑪瑙......樣樣都是價值連城，哪裏有半點寒酸的樣子！

　　她一時驚訝，一口氣沒上來，一連打了好幾個飽嗝，難受得直用小手撲打自己的胸膛。

　　太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忙將她抱正了拍打後背。

　　待她順過那口氣，太後方笑吟吟道：“真是個小財迷！”搖了搖頭，又說，“你不必急，也不必搶，往後呀，哀家的東西全都是你的！”

　　經過宋家一事，宮中人盡皆知，孟莘莘乃是皇帝與太後共同的眼珠子、心尖子。

　　過幾日就是她滿月宴，各個宮中都絞盡腦汁預備抓周禮，名義上是討好小福星，實則向皇上與太後賣乖。

　　容妃這等精明人物，自然也不肯落後。

　　她雖對孟莘莘厭惡到了極點，可依然忍痛割愛，為她預備了一個金鑲玉的長命鎖，正與三皇子沈芫華頸中佩戴的是一對。

　　“母妃，那小賤種出身卑微，憑什麼與皇兒戴著一樣的長命鎖！”

　　對此，沈芫華甚是不滿，他撅著小嘴，恨不能那將長命鎖摔了。

　　雖在自己宮中，容妃依舊十分謹慎。

　　她忙將兒子小嘴兒一捂，語重心長道：“這樣的話，往後可不許在外頭亂說，明白嗎？”

　　沈芫華被捂住半張臉，一雙大眼眨了眨，有些迷茫地點點頭。

　　容妃鬆開他，卻望著空蕩蕩的宮門口歎息一聲，“自從上次得罪了那小賤種，你父皇已經多日不曾上門了......”

　　很快便到了孟莘莘滿月宴的日子。

　　恰是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榮孝宮內裝飾一新，門前垂著紫水晶的簾子，床邊圍著軟煙羅的帳子，門側擺著一人高的冰裂瓷瓶，桌上供著老坑種的晶瑩玉佛......

　　前來給孟莘莘賀喜的人見了，無不驚歎，太後居然有這麼豐厚的家私。

　　其中幾樣擺設，容妃在皇帝那裏見過，向他討要沒有得手，不想竟在老東西這裏。

　　她氣得暗暗咬緊牙關，卻又敢怒不敢言，隻得與其他嬪妃一同恭維太後好品味。

　　李皇後也十分驚訝，她倒不眼熱，而是瞧了眼繈褓中的小莘莘，笑說了一聲“這丫頭真是好福氣”。

　　嬪妃們說說笑笑，孟家的人也到了。

　　好久不見女兒，孟薛氏一進門就撲到了小床前，一時連禮儀也顧不得了，抱起孟莘莘便上下看了一個遍。

　　見孩子到處都好，人又養得白胖圓潤，這才放了心，紅著眼圈親親她小臉，哽咽說：“小心肝兒，可想死娘親了！”

　　孟莘莘心頭也是一酸，小胖手摸了摸娘親的臉頰，隻恨不能立刻張口說話，一訴思念之苦。

　　沈景沅隨著皇後一起過來的，知道孟莘莘向來對他不喜，就沒有上前，隻隔著人群遠遠瞧著她。

　　對比前世滿月宴的淒慘，如今她得到眾人的疼惜寵愛，他隻覺十分欣慰。

　　人既到齊了，抓周便正式開始。

　　孟莘莘三位兄長還是小孩子，心急又貪玩，率先將各自預備的禮物放到長條大案上。

　　長子孟辰昭準備了一方小小的印章，上頭已鐫刻好了孟莘莘的名字。

　　次子孟子瘐替妹妹預備了一把紫玉小梳子，祝小妹將來美貌如花。

　　三子孟常宴因自己酷愛算學，便給妹妹帶來一把黃金打造的小小算盤。

　　孟莘莘瞧著這些精心準備的禮物，眼眶不由發熱。

　　等眾人將禮物都放了上去，崔嬤嬤便將她抱到大案上。

　　她目光一一逡巡在各色寶物上，待看到遠處一抹瑩潤的翠光後，心頭一震，下意識便想將它拿過來瞧個仔細。

　　奈何她如今剛剛學會爬行，隻得耐著性子，一點點朝那邊挪移。

　　在大人們眼中，便隻覺這奶娃心無旁騖，竟是盯準了一樣東西，堅定不移朝它而去。

　　等她終於拿到那枚物件，眾人才見是一枚剔透的玉玨。

　　皇帝好奇，不由發問：“這玉玨是誰的？”

　　人群中一時竟無人應答。

　　皇帝微微蹙眉，由身旁太監重複一遍，沈景沅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忙應道：“父皇，那是兒臣放上去的。”

　　言畢，他雙目緊緊盯住孟莘莘，心中一片激動。

　　這玉玨是他們前世定情之物，如今她不過滿月，卻對它如此特殊，難道她認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