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凶狠的眼神在群臣之中掃視。
方才那聲歎息,他也聽到了。
但是他可不會把這歎息當做是對於自己的惋惜。
更多的可能是因為太後現在走上前台來,直接和以燕王為首的諸多勢力打擂而悵然。
這點自知之明,周凡還是有的。
周凡雖然殘暴,但是也是最好對付的,要是直接對付太後,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而昂首站在前列的燕王,眼神中一抹不屑劃過。
他同時也愈發的認為,自己的這個廢物哥哥,實在是不配來坐著龍座帝位。
若是繼續讓他做下去,恐怕龍炎帝國浩大的江山,都要成別人家的了。
想到這裏,燕王再次開口道:“皇兄!政務不勤,可以慢慢熟悉。”
“父皇亦是留下不少顧命大臣,足以輔佐皇兄維護社稷。”
“若是什麼事情,都需要太後來進行代勞,這讓龍炎子民如何看?”
“要是別人說太後妖後亂政,借皇兄掌控天下,這讓一心為國的太後,如何自處?”
燕王激昂的慷慨而言,不得不說目前來看能夠成為幾位皇子之中最接近中樞,最有能力取代周凡的人,這燕王的水平確實是有的。
周凡心中微動,麵色低沉的看向燕王道:“胡鬧!”
“太後為朕母後,亦是皇弟的母後,你豈可以子咒母?!”
“你現在哪裏還有一點為人子的樣子!”
周凡麵善掛著寒霜,指著葉堅怒發衝冠。
但是對於周凡的動怒,燕王卻沒有半分的畏懼。
淡淡的說道:“本王自當孝順母後,這正是因為孝順,才會出言勸阻。”
“母後鳳儀天下,為我龍炎國母,本身就被天下萬民所愛戴。”
“但凡事過猶不及,龍炎立國以來,從未有女子聽政之事,這天下百姓又怎會懂得那許多道理。”
“陛下讓太後聽政,本是好意,但這天下悠悠之口,如何去擋?”
周凡聞言,猶豫的看向太後蕭玉人,似乎是被燕王葉堅說動。
滿臉的擔憂之色不加掩飾,好像真的害怕他的母後被天下人攻擊的樣子。
而坐在漩渦中心的蕭玉人,目光深深的看了台下的燕王葉堅一眼。
妖後亂政!
方才葉堅說出這四字之時,她的心中便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怒火。
“哀家便是要做這妖後,你也要有能力清君側才行。”
蕭玉人手緊緊的抓著鳳座扶手,心中惡狠狠的叫囂一句。
迎著周凡擔憂的眼神,蕭玉人的目光漸漸柔和。
“皇兒毋憂。”
“吾兒年幼,如今請哀家旁聽論政,所為皆是為了我龍炎千秋萬代,為此便是背負一些不解與攻訐,又有何妨?”
“更不消說,燕王方才所言,僅僅是因為擔憂哀家的一心之言,並不能代表天下百姓的看法。”
“燕王的心意,哀家感受到了,你如今尚且年幼,這朝堂大事,還是不要胡思亂想為好,想得太多,反而徒添煩惱。”
聞聽到太後蕭玉人的這一席話語,周凡麵上的表情差點沒有繃住。
這太後不管私德如何,至少在這腦袋靈敏以及對於政局的敏感性上,是真的非常強。
而燕王葉堅能夠一直在朝堂之上威脅到太後,固然是之前太後沒有上朝的權利是一方麵,更多的卻是肚子中確實有貨。
這太後暗裏帶刀,讓他不要想要白日做夢染指皇權的話語,他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身為親王的身份,比誰都更要了解這朝堂之上,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死纏爛打。
今天太後上殿,但真正站出來的卻隻有他自己。
若是辯論勝了,自己身後的大臣們必定紛紛站出,但現在已經敗了。
輸了就是輸了,眼下太後垂簾聽政已是定局。
深呼吸一口氣,葉堅卻並不氣餒。
他手持芴板再次踏前一步道:“太後既然臨朝,今日正有一件大事啟奏。”
“太後,平南省八百裏加急,天降大旱,致糧食顆粒無收,百姓易子相食,千裏無雞鳴,白骨露於野,本王叩請朝廷賑災,請陛下前往太廟請罪!”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嘩然!
周凡大怒,還沒說話,太後便冷聲道:“燕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燕王葉堅道:“微臣知道,平南省大旱,此乃天子失德所至。陛下在位十年,未曾誕下子嗣,使得國本不穩,此乃天子失孝,若不向祖宗請罪,何以安撫人心?”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龍炎帝國以孝治國。
評判一個人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君子,往往以孝順來做標準!
而在這個皇權天授的年代,一旦哪裏有大旱大災,那就是皇帝的問題。
周凡很清楚,古代的皇帝一旦碰上災荒年代,幾乎隔三差五去太廟請罪。
孝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失德更是!
一個不孝,失德,膝下無子的皇帝,意味著失去人心。
而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大臣,而是他的二弟葉堅。
傻子都知道,他在招攬人心。
而且,還不能動他。
因為去太廟告罪,在這個年代,是政治正確。
若是你動了他,那些禦史,大臣,三公九卿,乃至販夫走卒口水都能把你吞沒了。
因為,燕王是在為民請命呐!
葉堅一句話,朝堂眾人無不側目。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陸續又有幾個人站了出來,“陛下,請往太廟祭祖!”
周凡掃過幾人,這些人他不認識,前身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皇帝,根本不會去記他們的名字。
但是從他們的官服來看,應該是翰林院和禦史的人。
“陛下,請往太廟祭祖!”
又有一些清流官員站出來,這些清流最是清貴。
龍炎帝國權利最高的大臣是左右宰相。
左相尚克夫和由相耿景明對視一眼,默契的沒有說話。
因為現在怎麼說都是錯!
太後心中震怒,想不到今天剛剛決定垂簾聽政走出第一步,就麵臨燕王這連環殺招。
這朝堂之上不管皇帝有多廢物,但她和皇帝是一體的。
因為皇帝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
皇帝失孝,失德,便是她這個太後教導不利。
若皇帝告罪,她這個太後又豈能幸免?
“茲事體大,左相,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尚克夫心中暗歎一聲,這種時候,去太廟告罪,是政治正確,天下人所望。
如今皇帝與太後被直接將軍,反而越推脫越錯。
“太後,臣以為燕王言之有理!”
太後聞言頓時氣的要死,好你個尚克夫,關鍵的時候居然不站在她這邊。
“那右相呢?”
耿景明出列拜倒:“微臣以為,可!”
太後眼神看向下方。
“左右二相,燕王之言,微臣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