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把手放在孩子的鼻子底下，發現有微弱的呼吸，這才稍稍放心。男孩子就是懂事，心疼娘，不哭不鬧的，讓人省心。

　　她又想起女兒那張粉嫩的小臉蛋來，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要不是迫於無奈，她怎麼肯把好好的孩子給人家。

　　此時再看孩子，便覺得這孩子沒有當初那麼順眼了。

　　孩子雖然五官端正清秀，臉上卻皺巴巴的，跟個小老頭一樣。

　　她安慰自己，韓老六家窮得叮當響，成天野菜餅子，沐婉秋能生出白白胖胖的兒子才奇怪呢。娘家大嫂的兒子剛生下來的時候，也跟明非這孩子一樣，臉上全是褶子，滿月後連娘家都不敢回，就怕娘家人笑話。現在孩子十幾歲了，長得高高大大的，帥氣得不行。她相信，明非長大後，肯定也是個帥小夥子。

　　她隻是發愁，這孩子老是不哭，會不會是啞巴啊。不對，啞巴會哭，隻是不會說話。

　　正胡思亂想，卻聽婆婆在院子裏說，“老頭子，你咋空著水桶回來？咋的，老六不讓你挑水啊。”

　　路老太太十分氣憤，大隊長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地下水資源是國家的，大家都有份。大隊長都發了話，他韓老六有啥權利不讓咱挑水。

　　老路頭扔下水桶，便朝兒媳婦房間衝去，卻被路老太一把抓住了。

　　“你個老不死的，兒媳婦的房間你進去幹啥。”

　　老路頭急得聲音都變了，“你，你快進去看看，小孫子會不會哭。”

　　老太太一愣，這個時候才想起來，還真沒聽小孫子哭過。她生過四個女兒一個兒子，咋把這茬給忘了。

　　老路頭見老伴愣神，急得直跺腳，“老韓家閨女哭得跟唱歌的，偏咱家孫子連蚊子聲都沒有，你不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說著，顧不得禁忌，竟跟老伴一齊擠進兒媳婦房間，齊聲問，

　　“兒媳婦，孩子哭過沒有？”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公婆這麼快就提到這個問題，魏淑芬有些心虛，隻得打起精神，強顏歡笑。

　　“爹，娘，這孩子懂事，一直不哭不鬧，挺讓人省心的。”

　　路老太抱孩子的時候，已經仔細檢查過了，手腳都在，沒多一個或少一個手指頭。雖然小臉皺巴巴的，但隻要是帶把的，這點不算啥。現在才反應過來，這孩子要是連哭都不會，豈不比啞巴還嚇人。

　　她伸手在孩子小臉上擰了一把，隻見小嬰兒咧了下嘴，眼淚直淌，就是沒有聲音。

　　她氣暈了頭，加大力度再掐一把，嬰兒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仍沒有聲音。

　　路老太隻覺眼前一黑，便跌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完了，盼了半輩子，總算盼來一個孫子，卻是個連哭都不會的，這可咋整？

　　老路頭更是氣得捶胸頓足。“人家老韓家生個閨女是福星，咱們好容易盼個孫子，卻是個啞巴。我前世到底造的啥孽喲，老天要這麼懲罰我。”

　　魏淑芬脫口想說這孩子不是她生的，老六家的閨女才是她生的。可她在山上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生了兒子，現在說孩子不是她生的，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