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翌日正是初一，白氏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挎隻竹籃到上河村去趕集。出門沒走幾步，便見隔壁二牛正倚在籬笆牆上，和幾個孩子比手畫腳地說這些什麼。

　　一群倒黴孩子......白氏暗啐一口，剛要過去，卻聽見二牛口中蹦出“白家”的字眼兒來。

　　這臭小子，在說白家的壞話？白氏頓時不悅，頓住腳多聽了幾句。

　　便聽個孩子正問：“白家爺爺當真找到了古墓？”

　　“你胡說呢吧？村上多少輩人，都沒人找到過古墓，白家爺爺怎地就找著了？”

　　二牛恐他們不相信，愈發加大了聲調：“千真萬確！那時候，我爺爺跟白家爺爺，也就是滿倉哥的爺爺一起進山去挖草藥，意外.遇見個快死了的漢子。白家爺爺看他可憐，便喂了他幾口幹糧和水，救了他一命！

　　那漢子緩過勁兒來，說他是什麼‘摸金校尉’，就是專門探古墓的，此番來白水山，就是為了找尋傳說中的諸侯墓！為答謝白家爺爺和我爺爺的救命之恩，就帶著他倆一道去了，果然就尋見了古墓，裏麵還有許多寶貝！

　　摸金校尉說，做人不能太貪心，不然會遭天譴，讓白家爺爺和我爺爺各挑一件寶貝拿回去！我爺爺挑了個鎏金的小銅壺，白家爺爺拿了隻白瓷瓶。摸金校尉還告訴他們：這些寶貝都價值連城，讓他們當傳家.寶好好傳下去！”

　　二牛說至此，胸膛一挺得意到：“我家的鎏金小銅壺我是見過的，如今就在我爹手裏。我爹說等我長大娶媳婦的時候，就把這寶貝傳給我了！”

　　孩子們發出一片羨慕之聲。白氏鄙夷地“切”了一聲，抬腳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倘若二牛說得是真的，那麼白滿倉他爺爺探墓得到的那寶貝，如今在何處？怎地從未聽白滿倉那死鬼提起過呢？

　　白氏越想越狐疑，連趕集都沒了心思，直接到打穀場上去尋白滿倉，劈頭蓋腦問道：“你家的死鬼祖宗，可曾給你留下一隻白瓷瓶子？”

　　白滿倉被她問得摸不著頭腦：“啥白瓷瓶子？”

　　“跟我裝蒜是不是？！”白氏柳眉倒豎，咬著後槽牙壓低了嗓音道，“白家的傳家.寶！你爺爺從白水山的古墓裏得來的!我可都知道了，你這混蛋可別跟我打馬虎眼，趕緊從實招來！”

　　“我真沒見過什麼傳家.寶啊！”白滿倉無奈苦笑，“我們白家世代務農，我爺爺更是老實巴交當了一輩子莊稼漢，哪裏挖過什麼古墓哇！哎呦呦呦......”

　　白滿倉話未說完，一隻耳朵已經被白氏擰了起來，怒道：“你這狗東西，跟你妹妹學會偷奸耍滑了是不是？！再不給我說實話，我要你好看！”

　　說著，抬腳在白滿倉屁.股上狠踹一記。

　　白滿倉大叫“疼疼疼”，就差給自家婆娘跪下了，卻依舊無奈道：“娘子，你就是打死我，我也拿不出什麼傳家.寶哇！”

　　白氏威脅恐嚇未果，想著白滿倉說得應是實話，他手上的確沒有白家的傳家.寶。於是放開手思忖道：“你沒見過......莫非你那死鬼老爹，生前已然將傳家.寶給賣了？”

　　想想也不對：倘若白滿倉他爹將傳家.寶賣了換銀子，他死後白滿倉和二丫頭也不會窮得叮當響，就差喝西北風兒了。

　　“這傳家.寶應該還在，”白氏思忖：“倘若不在你手裏，莫非......在那死丫頭手裏？！”

　　白家老爹知道白滿倉是個沒本事的，生怕二丫頭日後受苦，故而臨終前將傳家.寶偷偷交給了二丫頭，囑咐她好生藏起來，萬一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也好賣了換錢。

　　白氏越想越真，不禁咬牙怒道：“你們白家當真是好家風！胳膊肘子往外拐！好你個二丫頭，竟敢背著我藏匿白家的傳家.寶貝！”

　　說罷，便要氣勢洶洶地殺回家找二丫頭去，卻被白滿倉攔下來，道：“我的娘子哎，你往日裏不是打她就是罵她，前幾日還差點兒把她逼死了，她手裏即便是有，也不會跟你說實話呀！”

　　白氏想想也是：“那你說怎麼辦？還就便宜了這死丫頭不成？”

　　“那不能！”聽自家婆娘說得煞有介事，白滿倉也信了八分，暗想倘若白家當真有這麼個傳家.寶，卻落到了早晚要出嫁的妹子手裏，他也是心不甘情不願。

　　白滿倉想了想，諂笑道：“要不這樣，我先去問問二丫頭，倘若真在她手裏，咱們再合計法子，給她要過來！”

　　白氏覺得有道理，又不客氣地在白滿倉屁.股上踹了一腳：“還不快去！”

　　白滿倉便顛顛兒地跑回家去，見自家妹子正在太陽底下曬幾株剛從地裏挖來的草藥，便湊上去笑道：“二丫頭，忙著呐？”

　　千禾看他一副無事獻殷勤的神情，心中便有了計較，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白滿倉在她身邊蹲下來，輕咳了兩聲，問道：“妹子，哥問你個事兒啊......咱爹快咽氣兒的時候，可曾交代給你什麼東西啊？”

　　千禾手裏的活兒頓了頓，故作心虛道：“沒......沒什麼東西呀。”

　　白滿倉看她言辭閃爍，反而更篤定了幾分，繼續勸誘道：“你看，咱倆可是親兄妹。爹娘死的早，你哥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不容易，你可得跟哥說實話呀！”

　　千禾垂下眼眸，揶揄道：“當真......沒什麼要緊的東西。”

　　白滿倉還欲再勸，等在門口的白氏卻是按捺不住了，直接衝過來，淩厲道：“你個死丫頭還嘴硬！你老爹臨死前將個白瓷瓶子偷摸給了你，對不對？！”

　　千禾驟然彈起身來，“下意識”地驚呼：“你們怎麼知道的？！”

　　見她認了，白氏叉腰得意笑道：“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就你那點心眼兒，還想瞞住老娘？”說著，將一隻手掌攤開在千禾前麵，“那可是老白家的傳家.寶，快給我交出來！”

　　千禾瑟縮著後退兩步，搖頭道：“不，我爹說了，這瓶子是留給我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