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知淮回到自己的房間。
剛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蹲在桌上的白貓。
偌大的宴公館,隻有一個人養貓。
他頓時想起那天下午,那個女人一改之前的怯懦,將這隻貓護在懷裏,像一隻鬥誌昂揚的護崽母雞。
嗬,早就知道她沒有看上去的簡單。
上次是這樣,今天亦是如此!
但是她似乎忘記了,他說過,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算計利用他!
白貓似乎被他進門的動靜嚇到了,猛地扭過頭來。
圓溜溜的藍瞳瞪大,嘴裏似乎叼著什麼東西,在燈光下閃著銀光。
那是一枚銀戒。
宴知淮臉色一變,大步上前,“把戒指吐出來!”
誰知白貓被他的洶洶氣勢嚇到,“喵”的一聲,驀地跳下桌子,飛快地往外躥去。
他在後麵緊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這隻瘦巴巴的白貓終於被他堵在了一個角落。
修長的手指捏著白貓後頸,宴知淮將銀戒從小家夥的嘴裏搶回來,鬆了一口氣。
他決定了,等下就讓李管家把這隻會偷東西的貓送出去!
隻是等他站起來,茫然地環顧了一圈周圍。
終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一個黑暗而密閉的空間。
另一邊。
方緹心中懷著事,在樓下溜了不到五分鐘就往回走。
回到房間,心不在焉地發了一會兒呆。
直到回過神,終於察覺到房間裏似乎少了什麼。
“小咪?”
她看了眼空蕩蕩的貓窩,臉色變了變,慌忙翻箱倒櫃掀被子找起來。
“小咪,小咪你在哪裏?乖乖出來吃飯飯啦!”
“小咪,別藏了,快出來!”
在房間裏找了一圈,終於可以確定,貓已經不在屋內。
這隻貓,不是讓它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不要出去嗎?現在溜出去,指不定冒犯了誰又要挨揍了!
擔心李管家覺得小咪調皮不好管教,又要趁機勸她不要繼續養貓,方緹沒有跟任何人說貓不見了,自己在宴公館的各個角落尋找起來。
十分鐘後。
方緹望著在儲物間門口蹲著的白色小身影,高高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總算找著了!
她快步上前去,懲罰性地狠狠揉了一把貓,“你這家夥,真不讓人省心!怎麼可以跑到這邊來?當心被人逮著把你身上的毛都拔光了!”
“喵~”小咪似乎也心虛,討好地用貓頭蹭了蹭她的掌心。
“你呀你,以後不許再這樣到處亂跑了知道嗎?萬一真的跑丟了,我要到哪裏找回你?”
方緹摸了摸貓頭,心有餘悸地教訓它。
她現在隻有小咪了。
不能連唯一親近的貓都弄丟了。
“走,我們回去了。”
拎起這隻“不安於室”的貓貓,方緹剛要站起來,忽然瞥見旁邊黑暗的儲物室內,似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在微微顫動。
她眯了眯眼,有點緊張地問:“誰?裏麵有人嗎?”
裏邊沒有應聲,隻隱隱有急促粗重的喘氣聲傳出來。
確定真的有人在,方緹遲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貓,輕步走進去,“你是誰?”
她在牆麵摸索了一下,找到燈光的開關,按了一下。
啪嗒——
儲物間沒有如預想中亮起來。
真不巧,燈泡剛好壞了還沒來得及維修。
方緹放下手,猶猶豫豫地朝那白影靠近,“哈嘍?請問你是誰?需要幫助......宴先生?”
她一雙杏眸驀地瞪大!
黑暗的光線下,男人靠坐著木架,微微低垂著頭,那張如雕刻般完美的帥臉緊繃著,可不就是宴知淮嘛!
看他一動不動,對她的喚聲沒有一點反應,方緹忍不住挪到他跟前,又輕喚了一聲:“宴先生?”
依舊沒有反應。
沉寂幽暗的空間裏,隻能聽見他的呼吸一聲比一聲急促。
仿佛透不過氣來!
他看起來,好像不大對勁。
方緹蹲下來,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他的手。
幾乎是立刻被凍得收回了手。
他的手,太冷太冷了,全是冷汗!
而且,他渾身的肌肉都是緊緊繃著的!
此刻的他看上去格外的脆弱,就像一根被拉伸到極點的弦,隨時都能斷掉。
方緹有點被他這個樣子嚇到,“宴先生,你這是怎麼了?是哪裏覺得不舒服嗎?”
“宴先生?”
“你在這等會兒,我去喊人過來幫忙!”
剛要起身,一隻冰冷的大掌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他沒有焦距的漆眸動了動,顫抖的牙齒艱難地蹦出三個字:“不、許、去!”
方緹嘗試著從他掌心抽出手,卻無濟於事。
他抓得死死的。
她隻好作罷。
黑暗中杏眸轉了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的臉。
哪怕光線昏暗,也能看得出他的臉格外的蒼白,幾乎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想到他這種種的症狀,又聯係起當前的環境,她眨了眨眼睛,心底浮起一個猜想。
宴知淮,該不會是有幽閉恐懼症吧?
她再次嘗試著提議:“宴先生,我扶你去外麵坐會兒吧?”
這一次,他沒有再反對。
隻是此刻他渾身僵硬,想動都動不了,更別提站起來了。
方緹隻能親自上陣,幾乎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是提又是拽的,才勉強將他拖出了儲物間。
將他往門口地上一放的同時,她累得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男人和女人體重的懸殊,她今天算是身體力行地體會到了!
歇了一會兒,方緹回頭看了眼臉色慘白、還是坐著一動不動的男人,用手掌幫在他扇了扇風,“怎麼樣,還難受嗎?有沒有覺得好一點了?”
男人漆眸凝滯,依舊沒有焦距。
隻是呼吸好像沒有之前那麼急促了。
應該有在慢慢恢複吧?
方緹扇了一會兒風覺得手累了,看了看一臉愜意地蹲坐在一旁的小咪,有點心裏不平衡,索性把它薅過來,拽起它的禿尾巴為宴知淮扇風。
小咪:?
人幹事?
不知過了多久,宴知淮臉上終於恢複了一絲血色,仿佛凝固住的眼珠子也動了動,看向一旁拽著貓尾勤勤懇懇為他扇風的女人——
雖然這根貓尾巴又醜又禿,扇的風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眼皮耷拉著,看起來困頓得都快要睡著了,但手上的動作仍機械地晃動著。
他眼中劃過一抹複雜。
突然,一根貓毛飛到他的鼻子前。
“阿嚏——”
男人鼻子一癢,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方緹被這響聲嚇得一睜眼,看到眼珠子終於會動的宴知淮,本就比尋常人烏黑的杏眸一亮,“宴先生,你好了?”
他冷眼看了她一下。
然後用手撐著地,想要站起來。
方緹見他仍舊一副虛弱的樣子,忙上前搭把手,將他攙扶起來。
站定後,他不輕不重地甩開她的手,問:“你為什麼在這裏?”
方緹眨了眨眼,指著地上的小咪,“我是來找貓的。”
宴知淮看了一下蹲在地上的罪魁禍首,太陽穴猛地跳了跳,說出的話帶上了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我看這隻貓的確不適合留在宴公館,還是送給別人來養更好。”
方緹眼睛一瞪,飛速一個挪步,將白貓擋在自己的裙擺後麵,“不行!小咪是我的貓,誰也不可以把它搶走!”
宴知淮危險地眯了眯眼。
她被他冷冽的氣息嚇得咽了咽口水,但事關小咪的命運,她仍鼓起勇氣與他對抗:“我......我剛剛救了你,而且還是小咪引的路,你不能恩將仇報!”
宴知淮:“......”
他磨了磨牙,終究沒說出要不是因為這隻討人嫌的白貓,他也不會淪落到需要她來救!
“今天的事,別說出去!”
最終,他冷冷地撂下這一句話,轉身走了。
方緹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鬆了一口氣。
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貓,小東西愜意地舔著自己的爪子,對自己的危險處境毫無知覺。
完全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了一劫。
嘖,真是欠揍!
方緹鋼準備把這隻臭貓帶回去好好教訓一頓,卻被一抹銀光吸引了注意力。
靠近牆沿的地麵上,躺著一枚樸素無華的銀戒。
她抬頭望了望宴知淮剛剛離去的方向。
這是他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