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高遠,荷衰葉敗。
“你,你在說什麼?!”
次日一大早的,顧婻憂險些暈過去。
剛醒,貼身大丫鬟嬌鶯說有驚喜,神神秘秘貼近她耳語了幾句。
結果,是隻有驚沒有喜啊!
顧婻憂蹭地坐了起來,下意識地緊緊抓住床邊的帷幔。
那半截名貴又堅韌的金絲紗幔,被她差點從中扯斷。
“你,你再說一遍!”
“啊?”
也被顧婻憂嚇到,嬌鶯微微歪頭,疑惑地看向自家小姐。
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小姐不是應該高高興興的誇她一句幹得好嗎?
“小姐,我們最近又是送藥,又是噓寒問暖,不就是換了一種套路,繼續折騰那個倒插門的嗎?”
“小姐,你這一招真高,讓這個倒插門防不勝防,聽說可是昨晚吐了一整夜的血呢!”
顧婻憂:!!!
強壓下心中的火,顧婻憂問出一個致命問題。
““我們”指的是誰?”
“小姐,你怎麼了?”嬌鶯也發覺了小姐的不同之處,歪著小腦袋,杏仁大的眼睛瞬間續滿了淚水:
“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你可別嚇嬌鶯啊。”
顧婻憂:......
對上那哭得一抽抽,都不舍得眨眼睛,唯恐她會突然出什麼不測的人兒,她憋得夠嗆,卻發不出火。
嬌鶯,是她早逝娘留給她的大丫鬟。
比她大三歲,兩人從小一起長大。
前世侯府滿門抄斬,嬌鶯本可以避過的,她當時已經嫁人,且她早歸還給了其賣身契,當時她並不在府中。
可是嬌鶯卻回來了。
不願她死以後沒人照顧,與她一同上了斷頭台。
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這是嬌鶯上輩子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有這樣的丫鬟說不感動是假的,不過......
這丫鬟哪裏都好,就是一根筋,陪她一起赴死也好,比如現在折騰季無咎也好,也簡直就是不撞城牆心不死,在作死的路上策馬奔騰啊!
“小姐,咱們先不說那個倒插門了,我先伺候你洗漱吧,然後請大夫,好好為你看看吧。”
采蓮倒是恢複很快,抹幹眼淚後,開始伺候顧婻憂洗漱。
力度不輕不重,水也溫和,還細細撒上了香料。
隻是片刻,刺激過勁的顧婻憂,就被采蓮整理的一幹二淨。
雖然還是一副胖胖的體態,但是已經顯現出玉雪可愛的樣子來。
“唉......,我不是,不是讓你們不再為難顧公子麼,還有你一個丫鬟做不到給季無咎下手的,還有誰?”
“有老太太貼身丫鬟青玉,她給我找了大夫來!有在膳房裏做餐的大壯,負責下藥,還有大管家身邊能說會道的狗蛋子,飯菜就是他送去的!”
顧婻憂整個人有些絕望。
怎麼有種全府都參與進來的錯覺?
而且,這也讓顧婻憂意識到了一件事。
似乎候府上下,除了顧碧玉,竟然找不出第二個對季無咎好的人。
也難怪季無咎日後血洗侯府,偏偏獨留顧碧玉一脈。
不行,她得去一趟!
越聽越心涼,顧婻憂鞋都顧不上穿,就往外走。
“小姐,鞋子先穿上啊!”
讓顧婻憂拖著不過十二歲,一百五的體重先跑,采蓮應是收拾完手裏的活後,就幾步追上。
顧婻憂:......
就殺傷力不大,侮辱性卻極強!
半個時辰後,臨淵小院。
小院的門半開半閉,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呼——”
顧婻憂喘氣如牛,汗如雨下,矮胖的身子也搖搖欲墜著。
終於到了!
等她用顫抖的小胖手退開門後,整個人卻驚了。
隻見到處都是血,而季無咎也躺在那血泊裏,生死不知。
這!!!
“季無咎!”
都帶著顫音,顧婻憂一下子就不累了,生平第一次健步如飛的跑過去,手顫顫巍巍的去探季無咎的鼻息。
就在這時,一隻冰涼的手瞬間箍住了她的脖子!
“咳咳,婻憂妹妹真的好算計,我還真當你突然發了善心。”
而後,就在顧婻憂麵上露出驚駭時,季無咎宛如一個血人,將她撲倒在地。
他眼神晦暗無波,扯著嘴角,明明是在笑,卻又冰冷無比地說道:
“萬萬沒想到婻憂妹妹深恨季某如此!”
感受到,那隻冰冷的手正在一點一點的收緊。
顧婻憂:!!!
“你,你聽我說,我也......不知情。”
“是嗎?”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磁性儒雅,這手上的力道卻驟然收緊了三分!
要死了!要死了!
念此,顧婻憂一百六十斤的肉都在顫抖,抖得連地都跟著動了動。
“嗬,像你這種蛇蠍心腸竟還會怕?”
手上力道又重了一分,季無咎臉色露出一股嘲諷之色。
快窒息,顧婻憂翻著白眼,臉色肥肉亂顫。
“沒......”
說話間,她鼻涕口水已經流到扼住她命運脖頸,那骨節分明的手上。
“算,讓我,死吧!”
想到前世聽說的,季無咎那幾乎病態的潔癖。
連角色女人不過碰了一下他的衣角,就能將那女人的狗爪子躲了,更別說她這可是口水啊!
且不僅不是絕色美女,還是一個一百六的醜胖子!
果然,在感覺到那雙手在觸及到她流出的口水時,猛地一僵,顧婻憂躺平,閉眼,等著死亡。
“噗——”
就在這時,她直覺臉色一熱,而後濃烈的血腥撲來。
勉強張開眼,顧婻憂便見季無咎蒼著臉,唇角溢出血的病態美人模樣。
而後,不等她多看幾眼,就見季無咎又是“哇”地一大口血,將她臉無死角噴了個遍。
顧婻憂:......
她不過口水弄臟了他的手,這報複心強的要用血噴死她嗎?
這時,季無咎卻放過了她,用衣衫抹去嘴角的鮮血。
而後,少年的言語一字一句說出:“終有一日,我會將這個陰暗冷酷的侯府,血流成河,夷為平地。”
顧婻憂:!!!
這時,一幅幅畫麵映入了她的腦海。
楊柳青,楊柳綠,楊柳年年生。
京城紅,京城白,京城日日哭。
那是前世兩年後,她借口季無咎摔碎侯府老太太喜歡的瓶子,將季無咎趕出了侯府。
然而少年自侯府出去後,仿佛潛龍突破了一直以來的桎梏,他被陛下所親信,其所獻的政策也被陛下一一采用,不過一年,就被拜為首輔。
可是也有傳言他出去後,大肆結交黨羽,誅殺異議,在當上首輔前,半朝已經是他的人,當今聖下也不過是拗不過滿朝的文武,隻得違心以首輔相綬。
他誅殺柳宋孔陳四大家,以及,曾經收養於他的侯家。
上述那幾句童謠,指的就是四大家族接連覆滅的事情,且對比四大家族,他們侯府真的連個屁都不算。
因此,又出了這麼一出,她真的能改變季無咎對她家的殺意嗎?
就在這時,季無咎徐徐走過來,陰寒的目光盯著她,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蠻橫地拿過來她的左手。
“啊!”
顧婻憂剛想下意識地抽回,就感覺左手掌心一陣劇痛。
他將她的手折斷了!
“不服氣的話,可以找你家大人告狀。”
顧婻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