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屋子不大，但是很溫馨暖和，炕上鋪著藍色的皮革，牆上貼滿了新報紙，窗戶上頂了保暖的塑料布。

　　煤油燈的光不穩，火光來回跳躍。

　　十八|九歲的小姑娘對著煤油燈打著鉤針，深藍色的毛線在簍子裏滾動著，唐酥特別會打毛衣，會織很多花紋。

　　她人聰明，還會自己設計花紋呢。

　　隻見她手指靈活，上下翻舞，不停的轉換著織法，打毛衣的時候她滿腦子都是霍西辭，想著他挺拔的身姿，和長短大小。

　　因為霍大哥身量比普通男人偉岸高大，給他做毛衣都格外廢毛線。

　　唐酥靠櫃子打了會兒，櫃子怪隔人的，她又跑到牆邊，織了大半夜，眼睛花的難受才停下。

　　她把毛衣藏好，熄了煤油燈鑽進被窩。

　　…

　　老話說的話，說曹操，曹操就到，人最經不起念叨。

　　昨個兒吃飯說起唐雲蔚，第二天早上，香秀來這裏告訴他們，唐雲蔚今個兒往大隊打電話了。

　　聽到有大哥的信兒，唐酥跑過來一起聽。

　　香秀趕著出門去縣城裏，說的急：“你家老大昨個兒晚上來的電話，他說途中有雪，沒買到票，今年過年不回來了。”

　　孩子出門在外大半年了，臨年關回不來，香秀都替他們難受。

　　唐酥也有點失落，記憶裏大哥成熟穩重待她極好，可惜今年看不到他。

　　“嫂子謝謝你，你快去忙吧。”

　　香秀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騎著自行車走了。

　　林荷歎了口氣：“這孩子…怎麼過年都回不來了呢。”當初考入京裏的大學，家裏人都替他高興。

　　誰知道山高路遠，出去了就難回來。

　　兒子遠行在外，當娘的總是牽腸掛肚的，家裏四個娃，林荷覺得自己有操不完的心。

　　有壞處自然有好處，她的娃可以走出大山，說不定往後還能吃上商品糧呢。

　　唐雲亭和唐雲義都是小蛋子，不知道怎麼安慰娘，就使眼色讓唐酥安慰林荷。

　　唐酥這件格外厚的棉襖，撲上去抱住林荷：“娘！~你教我怎麼畫鞋樣子唄，我學會了，想給大哥做雙鞋，等年後咱們有空，給大哥寄點年貨。”

　　年關雪大，現在賣東西的也不多了，而且爹爹不在家，不好去縣城郵寄東西，年關這段時間做點能留得住的吃的，在做雙鞋，大哥回不來，他們把東西郵寄過去也是一樣的。

　　唐酥的話不失為一個辦法，林荷帶她回去剪鞋樣子。

　　時間過得飛快，院子裏的雪又積了好厚。

　　唐雲義一大早被林荷招呼起來去掃雪，想著爹明天就回來，這小子幹的挺歡快的。

　　唐酥昨天打毛衣打到半夜，早上起來的稍微晚些。

　　早飯是林荷做的，院子是唐雲義掃的，炕是唐雲亭燒的，啥都沒幹，起來洗完臉就吃飯的唐酥臉紅成功了大蘋果。

　　林荷給她盛了一碗粥：“吃飯吧，明天你爹就回來了，今天早點睡，黑眼圈都快掉下巴上了。”

　　這孩子，燈成宿成宿的燃著，也不知道幹啥呢。

　　這麼明顯嗎？

　　唐酥伸手摸了摸眼下，那晚上還是好好睡吧，毛衣也快打完了，白天抽空就能收尾。

　　她心虛的縮了縮脖子：“知道了娘。”

　　早飯大家吃的興致都不高，唐雲義艱難喝了半碗粥：“明天還是讓姐做飯吧，娘你熬的粥，也挺粘稠的，不知道為啥，和姐做的比，就差了點意思。”

　　姐做的粥比較軟糯，稠度剛好，還有甜滋滋的味道。

　　還有這芥菜鹹菜也差了點意思。

　　唐雲亭夾起一根芥菜鹹菜，認真挑刺：“娘你瞅瞅你切的，不如妹妹的刀工好，她切的細，薄如雲，拌上醬油和辣椒油，特別掛味兒，你切的太粗了。”

　　文采不是很好的唐雲義附和：“對對對，我就說哪兒不對勁，姐拌的脆，辣椒油也炸的好，娘做的辣椒油隻有辣椒味兒，但是姐做的辣椒油特別香。”

　　誒，浪費了好大一顆芥菜鹹菜啊。

　　林荷使勁瞪了他們一眼：“吃都堵不住你們的嘴，我做的難吃你們別吃啊？”

　　唐雲義放下碗筷：“娘你早說啊，我要不是怕浪費，剛才那半碗都不吃了。”強吃的滋味兒真難受。

　　回答他的是林荷甩過去的一筷子：“你還真敢不吃！”

　　臭小子，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嘴：“你倆趕緊吃，吃不幹淨肉都給你們掐下來，等會兒隔壁鎮子趕集，你倆跟我坐二柱子的牛車去買點年貨。”

　　過年走親戚的年禮差了點，她還想買點新碗新筷子。

　　唐雲義無緣無故被凶了，哀嚎一聲：“你們女人真麻煩，說話總是拐彎抹角的，你說可以不吃，我真不吃你還要生氣。”

　　唐雲亭和唐酥此時覺得這就是傻子。

　　娘都生氣了，把嘴閉上就完事了唄。

　　林荷對著唐雲義大腿裏子掐了兩把，都聽到咯噔一聲了，唐雲義挨了收拾，乖乖閉上嘴，含著淚花把菜都吃完。

　　吃完飯，林荷帶著他們出門，走前交代：“天冷，你少幹點活，我們差不多晚上才能回來，你中午弄點飯吃，豬食我都添完了，你中午給雞和狗添點苞米料就行。”

　　這些唐酥都會：“好。”

　　穿好衣服，林荷帶著唐雲亭和唐雲義去二柱子家。

　　唐酥把沒織完的毛衣拿出來繼續打，她做活認真，沒一會兒把最後一圈也快收尾完了。

　　她累的口渴，屋子裏沒水，放下織針套上棉衣去大屋拿暖壺。

　　剛走出來，就看到一個人影在院子門口張望。

　　唐酥定睛一看，那熟悉的蒼白虛偽的臉，不是陳雪蓮是誰？

　　她怎麼過來了…

　　唐酥順手拿起了個棍子在手裏，朝外麵走去。

　　陳雪蓮看到唐酥，縮了下頭，躲在門外笑了下，略顯心虛：“唐酥啊，舅媽他們沒在家嗎？”

　　晚上爹的人就要動手了，大舅回不來了。

　　她最近老做噩夢，心裏不安生，翻來覆去最後偷偷買了點東西送來，以求心裏別在跟油煎一樣難受。

　　看到陳雪蓮心虛的笑容，唐酥心裏咯噔一聲。

　　這笑容這場景，怎麼如此熟悉呢，她走到門口，忽然想起那個夢。

　　驚詫的停下腳步。

　　這個場景怎麼和夢裏一樣！夢裏陳雪蓮也這樣給她送過東西，就在她送完東西當晚，爹爹就在礦裏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