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穿過細長的走廊,高牆外傳來打更的聲音,儼然已是子時,此刻徐珍卻毫無睡意。
走到了走廊盡頭,再走幾步路便到了驗屍房。午夜的驗屍房籠罩在一片黑暗裏,剛靠近門口,徐珍便感到迎麵撲來一陣寒氣,瞬間打透衣衫,徐珍打了個哆嗦。
陳老回頭看了一眼徐珍,笑了笑,“這活人和死屍住的地方自是不一樣,那股子冷勁兒,你用火爐都烤不暖呦。”
徐珍尷尬的笑了笑,心道這原主的身子板也是弱,以前她在隊裏的時候,寒冬臘月出隊拉練,也沒見得打過一個哆嗦。
推開吱呀作響的大木門,便是驗屍房正廳了,一個燭台立在桌上,燭光隨著暗風搖曳湧動,那光下正放著一個台子,台上一個蓋著白布的人形輪廓若隱若現。
“那便是陳大人的屍首了。”
陳老走上前,將那白布緩緩掀開,徐珍快步向前,先看到的便是一個半截的木棍,直直的插入了那陳瀟的嘴中!死屍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眼中充滿著極度的恐懼和痛苦,一眼看去仿佛又在盯著徐珍二人。
徐珍用右手托起死屍的腦袋,不出所料,那插入嘴中的木棍已穿透死屍的腦袋。
“屍體是今日卯時過半陳大人的貼身侍衛發現的,經過我初步檢查,死亡時間約為子時,這身上見血的傷口嘴上有一處,口中的舌頭也被齊齊切斷,舌頭並未在現場發現,還有一處傷便是在脖子上。”
“卯時... ...也便是早上六點了,子時... ...便是夜裏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了”徐珍眯著眼睛,推算了一下,咂了咂嘴,“嗯...這脖子上的傷口... ...”
順著徐珍的目光看去,這脖子上傷口確實是有幾分奇異。
隻見這脖頸上的傷口,並非常見的刀傷,而是自死屍的左耳下便開始下刀,沿著脖頸一圈直至咽喉右側結束,不同於往日的一刀致命形成的“一字型”刀傷,這個刀傷更像是一個半圓形。
正麵看去,傷口已經切斷了頸動脈,皮肉外翻,屍體上半身已經布滿了頸動脈噴出的血跡,而側麵的傷口似乎是要更深一些,也已是血肉模糊。
“陳老,您看這脖頸的傷口,像不像那割草的彎刀所致?”
陳老聽到這,低下頭,輕聲咽了口唾沫,默不作聲。
“陳老?”久未得到回應的徐珍心有疑慮,抬頭又喚了一聲。
“... ... 哎,在呢。”陳老低頭支吾道。
徐珍一見這陳老的舉措異常,不禁又添了幾分疑慮,皺起眉頭,俯身湊向陳,“陳老,可是晚輩說錯了何事?”
陳老緩緩提起頭,若有所思,“這傷口確是與割草彎刀留下的極為相像,但... ...”
陳老又向前走了一步,“你再看看他的軀體吧。”
徐珍這便著眼繼續看向死屍的軀體,初看過去會感覺並無異常,但略微仔細一看,便可看出端倪。
這具屍體的每一個部分、每一處關節,都向著完全不合乎人體結構的方向扭曲著,就連腳踝也都向著身體背麵扭去。
徐珍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這... ...”
徐珍接著伸出食指和中指,纖細的手指遊走在冰冷的屍體上,由鎖骨探向指尖,由腰椎探向膝蓋。
一圈下來,徐珍將手收回袖中,心中的寒意又加深了幾分,抬頭看向陳老,麵色如土,“這人渾身的筋骨關節,包括指節,都被人生生掰斷了。”
陳老點了點頭,“沒錯,看關節處的腫脹程度,可以判斷是在殺害死者之前所為。”
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才會讓凶手如此殘忍的折磨此人凶手所作所為就像那貓捕捉到獵物之後,不急著吃掉,反而攥在手中把玩一樣。
徐珍在那燭光下尋了一把椅子坐下,開始整理腦中目前為止所得到的驗屍的結果,
第一, 死者於子時遇害,從凶手下手到最終被殺害,這一過程至少持續了一個時辰,具體是凶手潛入房間等待殺人時機還是趁死者熟睡後潛入,還需到案發現場確認。
第二, 死者身上致命傷兩處,一處是穿透頭部的傷口,另一處是脖頸的刀傷。除這兩處之外,死者死前還被拔掉了舌頭,身上的關節也被盡數折斷。
想到這徐珍心中起了疑,“為何這死者身上出現兩個致命傷,這兩處傷口隨意一處都可以置人於死地,為何還有多此一舉?”
徐珍看向陳老,陳老此刻也是麵色蒼白,皺著眉頭,來寧安縣這些日子徐珍跟著陳老也驗了幾次屍,可從未見陳老有如此般神情。
“陳老,恕晚輩愚昧,可是這脖頸上的刀傷有何隱情?”
陳老輕歎了一口氣,將那屍身又用白布蓋上,緩緩走過來坐到另一把椅子上,“你看這身上關節處精準的骨傷,可是尋常人能做得的?”
“當然不可能,凶手必是極為了解人的軀體骨幹,才能如此準確的找到每一處關節。再看這插入嘴中的木樁,力道和大小和掌握的角度分寸,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正是如此,這凶手定是一位高手,還有這脖頸處的傷口,你說的差不多,像是那割草的鐮刀,但是若是再仔細看那傷口劃過的軌跡便可發現不同。”
徐珍點點頭,“沒錯,凶器應該是比割草彎刀彎曲程度再大一些的刀具,這種刀具可是有名稱?”
“這種刀具俗稱突厥彎刀,曾有位將軍善用此刀,在戰場上騎駿馬而戰,取敵人頭顱如探囊取物,隻是如今善用此刀的人少之又少。”
“那不知如今善用此刀者乃是何人?”
陳老緩緩把頭轉過來,臉上的皺紋在燭光忽明忽暗的照射下像是一道道刻在臉上的溝壑
接著他湊近徐珍,壓低聲音,“此刀鍛造成本極高,刀刃所用材料價格極其昂貴,民間未曾聽說有哪位能人異士曾鍛造過,要是說善用的話,我隻聽聞過趙氏三兄弟。”
“那這趙氏三兄弟是?”
“正是當朝五皇子身邊的貼身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