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墓園內,一輛車子緩緩駛入,這個時辰,已經很少看見掃墓者了。
車上緩緩下來一位身形纖細的女子。
墓園西南角,一塊略顯隱蔽的地方,一塊暗灰色的墓碑靜靜矗立,墓碑正中的照片,老人的麵容和藹,笑眼盈盈。
秦初夏彎腰輕輕拂去罩在墓碑上的灰塵,然後將一束鮮花放在墓碑正中。
她緩緩將身子靠了上去,慢慢收緊雙臂,將墓碑圈在懷裏。
好溫暖。
耳邊,似乎有響起了輕輕地聲調,“我的小寶貝,別害怕,有爺爺在呢......”
眼淚無聲滴落,在暗沉的夜裏劃出一個個冰冷的窟窿。
將腦袋輕輕貼照片上,像小時候一樣,貼著爺爺寬厚的胸膛,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
鼻尖一滴滴鮮紅色的血花順著她的呢喃,砸在地麵,在暗夜裏,激起無聲的波濤......
“爺爺,我馬上就來陪你了......”
半小時後,黑色的小轎車一如來時靜靜駛出。
“秦總,去醫院吧......”看著車後座,鼻血不停的秦初夏,林奇擔憂提議道,
“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秦初夏平淡道,仰著脖子,閉眼摸了兩張抽紙墊在鼻子下方,鮮紅的顏色瞬間浸透紙張。
突然,她又像想到什麼,睜開了眼。
“下次如果我再暈倒,不用通知祁澤遇了。”
說著,她從包裏摸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幾顆藥丸,打開礦泉水瓶,就著水咽了下去。
林奇自知拗不過,識相的保持沉默,隻能問了句,“秦總,不會別苑,那現在去哪?”
去哪?
秦初夏看了窗外,夜幕下的江城無邊無際,靜謐異常,就連小鳥估計都已經歸巢。
這麼大的世界,竟沒有一個她歇腳的地方。
一直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秦初夏騰出一隻手解鎖,是劉媽發來的短信——“小姐,粥和湯我已經放在桌上了,您回來的時候要是晚了,記得熱熱,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要是和少爺鬧矛盾了,您和劉媽說,別悶在心裏,早晨您走的時候,他還問我您的事情呢,別人不知道,劉媽最清楚,少爺其實心裏還是在意您的。”
滿滿的暖意從指尖慢慢溢出。
估計今天早上她那個樣子,是真嚇著劉媽了,按著她一點小事也火急火燎的性子,能忍到現在已經是奇跡了,這會估計等也等她到半夜了。
“秦總?”車子已經停在路邊,林奇看著後視鏡裏的人影,等待著接下來的指令。
秦初夏歎了口氣,緩緩收拾一路低沉的情緒,微微揚起嗓音。
“回別苑吧。”
回去時,劉媽已經睡下,桌子上留了粥碗和湯。
秦初夏回頭看向也累了一天的林奇,“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後者離開,房子安靜下來
秦初夏環顧了四周一圈,有些清冷。
坐在餐桌前喝了幾口湯,便站在窗邊發呆。
或許是昨晚大雨的緣故,今天的月夜格外清亮。
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已經皺皺巴巴的照片,正中一男一女,女的一身素色連衣裙,對著鏡頭笑的美豔,懷裏則抱著一個嬰兒,而男人看上去精神十足,眉眼中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秦初夏輕輕撫拭上麵的人影,眼中滿是思念。
“爸,媽,你們在哪?”
秦初夏的父母在她三歲的時候就拋下她離開了,爺爺從來不許她提起這兩個人。
定定看了幾眼,秦初夏又小心的收了起來。
門外傳來了車子進院子的聲音。
黑色的奔馳正在院子停下,月色下,身形修長的男人正從車後座下來,一身光華襯得他愈發吸引人,讓人挪不開眼。
他怎麼回來了?
秦初夏有點意外。
對方似乎意識到了她的視線,抬眼往這個方向看。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秦初夏率先收回視線,轉身往裏走。
不遠處,祁澤遇澤平靜的眸子蘊含幾分複雜。
躺在床上,秦初夏實則沒有幾分倦意,頭依舊混混沉沉,在全身放鬆下來後,那種感覺反而更加明顯。
樓下,門開的聲音異常清晰,隨之是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沉穩,有力。
腳步聲慢慢靠近,經過房門的時候,聲音似乎停了幾秒。
一夜無眠,秦初夏早早起床下樓。
客廳正中的沙發上,祁澤遇一身淺灰色家居服,手邊放著一杯咖啡,手裏拿著一份經濟報紙,正在認真埋頭閱讀,格外寧靜美好。
“早上好。”秦初夏走過去,盡量自然。
“嗯,早上好。”男人沒有抬眼。
飯桌上,秦初夏調羹在粥碗裏攪拌幾下。
“離婚的事,你和宋楠說了嗎?”
那頭,祁澤遇停下了手邊的動作。
“你最近一段時間都很怪。”
“你想多了。”她回道。
“那就當我想多了。”
“你不應該先關心下她那邊的情況嗎?”
“你就這麼急著我去找她。”
騰的從飯桌上起身,秦初夏拉開椅子,埋頭道,“我吃飽了,先走了。”
祁澤遇也起身。
走上樓梯,經過主臥室的門時,他停住了。
門沒關。
床頭櫃上,擺放著一張銀色相框,他拿起來瞟了一眼,是他的照片,擦拭的很幹淨。
背後,還有一小行清秀娟麗的字。
今生,遇你如遇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