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眾人散盡了後，洛酒歌撲通跪了下去：

“祖母，孫兒醒悟了。”

老夫人卻忽然抬手止住了她的話，讓秦嬤嬤將廳內的一眾仆從遣散了，才示意她接著說。

洛酒歌接著道：“過去的十來年，孫兒活得如雨打浮萍，不辨是非善惡，得過且過。經前次死裏逃生，終於看清了一些事情。懂得了在這個家裏，誰才是對孫兒好的人。”

“戒堂一事，讓孫兒看清了，偌大一個左相府，隻有祖母您是願意護著孫兒，相信孫兒的。以前是孫兒愚昧，對您和哥哥多有疏遠，以後，孫兒想多在您身邊盡孝。”

老夫人轉佛珠的手停了，扶著秦嬤嬤的手起身，親自將跪著的洛酒歌扶起來：

“起來。你不止是我左相府的嫡女，還是趙家的嫡外孫女，自當是與你哥哥一樣，有一身筋骨氣節的。還未及笄，如今你能豁達，也不算遲。”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好孩子，我今日便把消息傳給你哥哥，他回回家書都問及你，他掛念著你呢！”

洛酒歌鼻子一酸。

哥哥前世便是因為她而輔佐的薑曲陽，也是因為她，至死不反，從容就義。

她這麼好的哥哥，怎麼前世就被那樣糟踐呢？

眼見她杏眼蓄滿了淚，老夫人給她擦了擦眼淚：

“怎麼好端端的還哭上了呢，受委屈了？”

感受到臉上溫熱的觸感，洛酒歌忍不住淚，所幸不忍了，哭著說：

“沒有，我就是想哥哥了。戒堂一事之後，我就準備來找祖母的，但被一些瑣事絆住了腳，又因為祖母喜靜，我也不敢貿然打擾。趁著今日請安，才能跟祖母說上一會兒話，祖母，酒歌也想您了。嗚......”

這片刻的溫馨，是她前世至死都不曾享受過的人間溫情，她忍不住的想依戀，想跟哥哥，跟祖母撒個嬌。

“哎呦乖孫子......”老夫人被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惹得心疼，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裏，輕聲安慰：

“以後酒歌想什麼時候來看祖母，就什麼時候來看祖母啊，沒人敢攔你。”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個孫女這麼惹人心疼，招人喜歡。

哭了一會兒，洛酒歌收斂住情緒，想起那個山匪的事情來。

老夫人是可以心疼她沒錯，但如果把山匪與相府主母勾結，陷害嫡女清白一事抖出來，丟的卻是整個相府的臉麵，老夫人還會護著她？

她不知道，所以才來看看老夫人的態度。

就算老夫人要遮掩，她也得知道老夫人能護到什麼地步。

“祖母，孫兒前幾日一夜未歸，是有隱情的。”

洛酒歌止住了哭，又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正色道。

老夫人神色微訝：“你且說與我聽聽。”

“孫兒那日被誑騙至近郊，遭遇埋伏在那的歹人糾纏。奮力逃脫之際，不小心墜下懸崖，幸得封王爺相救，撿回了一條命......”

老夫人拍案：“誰人如此大膽！敢害我孫兒至此！”

看著老夫人臉上的擔切是真，洛酒歌心裏稍稍安定了一些，斟酌答道：

“孫兒已經查出了一些眉目，怕是，與我相府之人脫不了幹係。等到證據確鑿之時，孫兒再來回稟祖母。”

老夫人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安撫道：“你盡管去查，放心吧，祖母定會為你做主。”

“謝祖母。”

洛酒歌從靜齋辭別，就著手吩咐玉芙差人去捉胡三了，前幾日探好的路，今次隻不過是甕中捉鱉罷了，對此，她信心十足。

靜齋。

送走了洛酒歌，靜齋的會客廳裏隻剩老夫人一人了，她將盤了半天的佛珠放下，扶額深深歎了一口氣。

老夫人身邊的魏嬤嬤走過來給她按揉太陽穴，一邊寬慰：

“老夫人，大姐兒如今長進了，您應該開心才是啊，歎氣做什麼？”

“唉，這些年酒歌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老身慚愧啊！”

“老夫人是覺得，大姐兒前段時間遇險之事，與相爺屋裏那位有關？”

老夫人怒拍了一下桌麵，楠木的硬度咯得掌心生疼，卻也不及她心中近日來頻繁滋長得愧疚之情：

“跟相府有關，除了她還能有誰，酒歌沒當麵點名，也算給大家都留了一點體麵。罷了，相府內部如今已腐壞到這步田地了，那點靠嬰極的少年成名撐起來的一點臉麵，也不值一提了，左右不要連累嬰極便罷。那個逆子，就讓他好好長長記性吧。”

魏嬤嬤騰出手來給她捏肩：

“老夫人，教訓沈姨娘事小，但同老爺的母子情分，不可因此淡薄了呀。您還需再仔細掂量掂量。”

“逆子愚鈍！但酒歌受了這麼大委屈，絕不可就這麼算了，那可是嬰極的親妹妹啊！我以往不知道便罷了，現在知道了，就絕不會再袖手旁觀。”

“老夫人博愛。但眼下相府確實沒有打理得了府上內務的人選，處置了那位，日後，老夫人可有安排？”

“文家雖隻是個地方小官家，但好歹也稱得上是書香門第，文家的嫡女，若是能掌勢，怎麼都該比丫鬟出身的沈氏識大體。你先去探探文氏的病情吧，別人我不放心。”

是夜，封王府。

封嶼玄褪了外衫準備歇下，封一在門外敲響了寢間的門。

封一在屏風外彙報：“洛大小姐查到了胡三的住所，今日午間去捉人，撲了個空。”

“那便把人給她送去吧。”

小丫頭動作還挺快的，既然她能自己解決，那他就不多此一舉了。

封一領命告退，卻聽王爺又道：“打點清楚些。”

封一往封王府極左邊的囚室走，一路上一直在揣摩王爺那句打點清楚些是什麼意思。

是偷偷摸摸地去，抹幹淨與王府的關係，還是要讓洛大小姐知道是王爺在幫她？

他想了半天，綜合這幾日王爺待洛大小姐的不同來看，他覺得一定是後者。

於是他去囚室裏將人好好嚇唬教導了一番，趁著月色，把胡三拎到了左相府的青玉閣門口。

糖糖出來倒洗腳水，一側目發現門邊靠著個龐然大物，嚇了一跳，還未等人出聲，反手就是一記手刀，將人打暈了。

隨後趕緊去找玉芙出主意。

玉芙挑了盞燈出來，對著人臉一照，可不就是今日撲了空的胡三麼！趕緊讓糖糖將人捆了，先扔進雜物房，等小姐醒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