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為何，我的心會隱隱作痛？

　　北冥有我不想見的人，有我不想去想的事，可畢竟，那裏才是生我養我的故土。為了成全他和綠珊，我再也回不去了。我的付出又有誰看得見？又會有誰心疼呢？

　　“王爺天色不早了，進宮麵聖可別誤了時辰。”一旁有人提醒著。

　　告別了綠珊，我隨著葉瑾一路奔向皇宮，即便是下了馬，我和他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心裏，五味雜陳。

　　蒼翼雖然是邊陲小國，可這皇宮的陣仗可真是不含糊，和北冥皇宮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十步一遇亭台樓閣，五步一見水榭蘭亭，連廊如同緞帶般縈回，琉璃金瓦鬥拱相連，珍奇植物隨處可見。

　　葉瑾追上我的腳步，與我並肩前行，隻是不知他何時換了套便裝，看起來俊朗非凡。

　　“一會兒我來解釋。”他瞟了我一眼。

　　“王爺這是怕我解釋不明白？還是怕我添油加醋？”我知道，也許他是怕我羞於啟齒吧。畢竟，我是真真正正被轎子抬進他家，而他又是真真實實的急於和我撇清關係。

　　如果這些話讓一個被拋棄的女人來澄清，那他簡直太不是個男人了。

　　雖然，他對我說了最軟的話，卻也對我下了最狠的心。

　　畢竟，我才是那個被抬進他家門的女子。

　　“隨你便，既然你要說，便讓你說。”我斜眼看他，他的模樣一如我進他家那天那般高傲與冷漠。

　　罷了。

　　過了今夜，一切都過去了。

　　蓮心閣外，劉高已恭候多時了。

　　掀了簾子，葉瑾先進，我隨後。蓮心閣內布設奢華，銅製的香爐煙霧嫋嫋，如夢似幻，榻前一襲黑金龍袍的男人手裏攥著一串上等的白玉手串，把玩著。

　　這就是蒼翼的皇帝葉昭。

　　他看起來和葉瑾有幾分相像，隻是，他的眉宇間有太多的深不可測。

　　“臣見過皇上。”我也隨著跪了下來。

　　“皇弟為何這般客氣，快快請起，你可是為我蒼翼立過汗馬功勞的，不用這般行禮。”這話說的倒是客氣，可總讓人覺得望而生畏。

　　葉瑾卻沒有起來。

　　“這是為哪般？”葉昭的口吻有些凝重，好似眼前這個男人要抗旨似的。

　　“回皇上的話，民女有要事要說。”

　　“有什麼事等會說，皇弟你也真是的，堂堂王爺竟然讓自己的王妃穿的如此寒酸，等下讓劉高去庫裏取幾十匹上好的料子，再賜你些金銀，也算朕這做皇兄的對你成親的微薄之禮。”

　　“皇上，臣和她沒......”

　　“哎——其他的等會說，朕讓劉高去準備酒菜了，咱們兄弟二人好久沒在一起喝酒了，前幾日你成婚，朕沒趕上，今天正好補回來，今後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我一凜，“皇上何處此言？”

　　葉昭杏眼一眯，假意笑笑，“哦，皇弟連年征戰，新傷舊患積累成疾，眼下他已成婚，不如朕封他一塊地，讓王妃與他同做神仙眷侶，豈不美哉？”

　　看來今日是個鴻門宴，接風洗塵是假，想要削葉瑾的兵權是真。

　　那麼，我和葉瑾這個夫妻，即使是假的，葉昭也會讓它變成真的！因為他要用這個借口，讓葉瑾交出兵權！

　　相信葉瑾也是心知肚明吧？

　　恐怕，這也是為什麼葉瑾遲遲不和綠珊成婚的原因。

　　葉瑾猛然抬眸，眼神淩厲，“皇上，臣的姻緣不過是場陰差陽錯，不能做數！這就是臣為何今天帶她進宮麵聖的原因，臣還年輕，還可以為國效力！”

　　葉瑾的強硬，就是葉昭要削他兵權的原因。

　　誰不怕功高蓋主？誰不怕江山易主？

　　葉昭不語，隻是眯著眸子看著葉瑾，胸口強烈的起伏著，忽聞啪的一聲，葉昭手裏的白玉手串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瞬間，幾十個手拿兵器的侍衛破門而入。

　　劉高上前一臉嚴肅的甩了下手裏的拂塵，挑著聲線，“啟明王葉瑾辦事不利，此次一行損兵折將，傷亡無數，傷我蒼翼命脈，不聽聖上勸言，頂撞聖上，觸怒龍顏，將他夫妻二人打入死牢，等候發落！”他們連說辭都想好了？

　　什麼接風洗塵，不過是請君入甕。

　　“皇上此事與她無關，放她一條生路。”我沒想到，葉瑾會替我求情。

　　可是，既然皇上設這個局，就不可能讓我二人任何一個逃過。

　　葉昭眸子微眯，嘴角劃過一抹笑意。

　　“快，拿下！”劉高大喝，侍衛們劍拔弩張，把我們圍的水泄不通。

　　跑，是跑不了了。

　　“皇上！”我叩頭，“民女不走，民女願意和啟明王同生同死！還望皇上成全！”葉瑾一愣，滿眼的錯愕。

　　我依舊叩著頭，“皇上，民女與啟明王私定終身，他雖未承諾過我明媒正娶，可我已然是他的人了，怎能在生死攸關之際，棄他而不顧？”

　　葉瑾雖還算沉著，但眉頭緊皺，不知我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而葉昭，合眼冥思。

　　“聖上與啟明王雖是一奶同胞，可他實在不該不分君臣之禮頂撞聖上，民女在這裏替啟明王向皇上賠罪。隻是，啟明王護國心切，一時無法放棄一切與民女歸隱田園，民女可以等，等他想要和我廝守一生卸甲歸田之時，民女都能等，皇上為何等不得？”

　　既然兄弟之間互不相讓，隻有我從中調和了，我賭，皇上並沒有對他動非殺不可的念頭，隻是想要他的兵權。

　　“皇上，民女願以啟明王妃身份進宮侍奉皇上，端茶遞水，任憑差遣。”葉瑾臉上的驚詫之色逐漸變成了恍然大悟，最後演變成了酸澀，隨即，合上了眼睛。

　　因為他明白，我要用“啟明王妃”的身份去做人質，換他的平安。從此，葉昭手裏有了可以牽製葉瑾的王牌，他就不會動殺葉瑾的念頭！

　　當然，我也可以活。

　　這是萬全之策。

　　隻是，不知如何向綠珊交代。

　　“啊——”榻上的葉昭突然驚呼，整張臉陡然變紅，雙眼突出，額上青筋暴起。

　　“皇上的病又犯了，快，傳禦醫！”劉高拔高了聲線大喊。

　　葉昭像瘋了一樣大喊大叫，似乎是疼的在榻上直打滾。

　　劉高無意間掀開葉昭的袖子，大驚失色，“快，拿些吃的過來！”

　　我瞥了一眼，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葉昭的手臂上，長了一張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