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過十日就要過年了，春嬸希望大當家能在雲山過完年才回去。

　　春嬸道：“大當家的，這陣子天寒，雪又剛剛化掉，地上濕噠噠的實在不好走。而且天嘯山離這裏也有幾天的路程，你們若是趕不回去就隻能在路上過年了。不如留下來和大夥兒一起熱鬧熱鬧？”

　　況且這些天城裏戒備也嚴些，來往采購的人不斷增多，人多眼雜不利於出行。

　　朝揚心裏並不重視什麼除夕春節的，但是自個兒的手下好像都喜歡在這個日子裏聚一塊兒喝酒。

　　即使如此，那便留下吧。

　　朝揚答應要留下來過年的這個消息出來後，山裏的弟兄們高興了好一陣子，因為他們可以不用在大過年的日子裏奔波了！

　　此土匪山名喚雲山，上一任當家的是個凶殘暴躁，奸詐狡猾之人，兄弟們雖然跟在他身後混，可每當遇險的時候總是被拉出去擋箭，不少人都對他心生不滿。

　　三年前，朝揚隻帶來幾個手下便將原先的土匪頭子斬於馬下，之後又一口氣端掉青城周邊山脈的其餘五個土匪窩，成為此地最大的霸主！

　　一開始弟兄們也不服，想過反抗，奈何朝大哥太仗義了，每次有東西都給兄弟們分，銀錢給的更是不少，漸漸的，他們也就心服口服，並誓死追隨大當家的！

　　山裏人都說，跟在老大後頭有肉吃！

　　小鬼聽春嬸說完這件事情，坐在椅子上眼笑眉開：“太好了，老大要留下來過年哎！除夕之夜，他肯定會給我們發壓歲錢！”

　　春嬸給他腦袋來了個暴栗，“錢錢錢，你小子上輩子掉錢眼裏去了？每天張口閉口就是錢。”

　　“這年頭，沒錢咋活？”

　　小鬼揉揉頭，期待除夕之夜來臨。

　　暮雨一覺醒來之後神清氣爽，心情愉悅不少，坐在房內穿針引線。一想到這件衣服縫補完就能去天嘯山找阿蜜，她渾身都是勁兒。

　　“暮姑娘，暮姑娘。”

　　春嬸手裏捧著一件紅色的衣裳跑進來，笑的燦爛：“我知道您這幾天一直再給大當家的縫製衣裳，沒空給自己做一件，所以啊，老婦就幫你做了件。”

　　“多謝嬸嬸。”暮雨也不扭捏，畢竟別人都給自己做好了，再說些不要的話就顯得太客套虛假。

　　接過衣裳，她覺得麵料有些熟悉。

　　春嬸捧著肚子自顧自說：“除夕也快到了，到時候姑娘就穿上這一身新的。”

　　過年穿新衣裳是他們這兒的傳統，基本上每個人都給自己備下了一件新的。春嬸早就把暮雨女主子了，便貼心的為她做了件。

　　暮雨點點頭，倒是覺得有點驚訝。一年又要過去了，快的她來不及捕捉。

　　隻不過......

　　她問春嬸：“大當家的要留在這兒過除夕？”

　　“是啊。”

　　春嬸點點頭，催促她：“先試試衣裳合不合身，若是哪裏窄了我還可以給你改改。”

　　春嬸知道她不好意思當自個兒的麵換，便在門外候著。

　　暮雨深深歎了口氣，心裏蔓延出一種無力感。

　　換上春嬸替她做的新衣裳，很合身，伸伸胳膊也不覺得緊，就是這顏色太過於熟悉了，就像是——她要給朝揚做的那件！

　　“姑娘，換好了嗎？合身不？”

　　暮雨打開門，點點頭禮貌的回：“很合身，穿著也暖和。”

　　紅色的雙襟小襖子，下麵搭配淺青色裙子，袖子上綴了些簡單的花紋，看上去大氣又不繁瑣，鮮豔的色彩襯得她皮膚更加白皙，可愛純淨中夾雜一絲嬌豔，著實叫人驚豔。

　　也就她能駕馭的起來，若其他人穿上，估計就會顯得媚俗了。

　　春嬸滿意的點點頭，“真是個兒可人兒啊，若是大當家的看見了肯定愛死了。”

　　“春嬸，您莫要取笑我我了，我和大當家的不時您想的那樣。”暮雨的臉快和襖子的顏色一樣紅了。

　　“行行行，我不說了。”

　　春嬸替她整整領子：“這衣裳的料子隻夠做兩件的，一件給您做了，另一件則是指望您給大當家的做。我們山裏有個風俗，那就是除夕夜，每個人都要穿紅的。”

　　“到那天您可要記著穿上，別壞了規矩。”說這句話的時候，春嬸的臉色第一次沒有出現笑容，神情也格外嚴肅。

　　除夕之夜穿紅色麼，暮雨從前並非聽說過。不過入鄉隨俗，她在別人的地盤上自然不能壞了規矩。

　　春嬸見暮雨答應了，偏過頭去露出得逞的笑容。紅色喜慶，若她同大當家的一起穿上這衣裳，站在一塊兒肯定是般配極了呀！

　　距離除夕也就五日了，暮雨每天數著日子，希望時間過得再快些。

　　朝揚的那件紅色衣裳在前兩日就已經完工了，暮雨空閑下來就躺床上睡覺。因為小土匪每天不是出去練武就是看弟兄們操練，白日裏並不怎麼待在在院子裏頭，她的日子便過的愜意安寧。

　　眼不見為淨，在看不見朝揚的日子裏，暮雨是開心的。

　　......

　　時光轉瞬即逝，五日也不過在眨眼間到來。

　　大年三十，是闔家團圓的日子。

　　聚義堂上一共擺了八桌，其中有七桌坐的都是漢子，剩餘一桌坐的則是山裏煮飯掃地的姑娘。暮雨是被春嬸強行拉來的，兩人剛好坐在了一塊兒。

　　宴席上，大家身上都穿著簇新的服飾，但大多還是以黑灰青顏色為主，偶有一兩個穿著暗紅色，卻也不顯眼。放眼望去，隻有暮雨和朝揚的紅衣裳最為突出。

　　“春嬸，你怎得能騙我。”暮雨低頭，扯了扯春嬸的袖子，頗為尷尬。

　　還說什麼除夕之夜必須要穿紅衣服，這是山裏的規矩。現下看來，壓根就是哄騙她的。

　　春嬸眼睛眯成一條線，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解釋：“姑娘，您有所不知啊。山裏也有還幾個丫頭想要嫁給大當家的呢，你穿上和大當家的一樣色兒的衣服，這不就能夠表明自己的女主子地位。”

　　“而且啊，您穿紅色好看，其他人看您如此貌美，自然打消了對大當家的癡心妄想的念頭。”

　　兩人穿的差不多，一看就是一對兒嘛。

　　暮雨揉揉眉心，這都什麼跟什麼，一件衣裳上也能下這麼多的功夫......其實，她不想和朝揚有任何的瓜葛。

　　在她不經意抬頭間，正好撞見朝揚探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