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妙妙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居然是自己隔壁地攤的女人，看模樣不過二十歲出頭，真要按照年齡算的話，她得喊對方一聲姐姐。

她也不知道這人什麼來頭。

“是的，請問你是？”沈妙妙挑了挑眉，看著對方。

“我在這賣了兩三年東西了，瞧見你是生麵孔，來跟你打打招呼。”那女人介紹說自己叫王秀花，十幾歲就出來賣貨，是個老行家。

沈妙妙麵帶微笑和人寒暄了幾句，又開始自顧自地叫賣：“口脂，新鮮好看的口脂！走過路過的都來瞧一瞧咯！”

女聲突然又從她身側傳過來：“你也賣的是胭脂水粉？”

沈妙妙這一吆喝，又有人上前來詢問，她忙著和人做生意，沒搭理身旁用黑洞洞的眼神盯著自己的王秀花。

“姑娘，你這口脂怎麼賣？”來的人是個小丫鬟，頭上戴著青灰色簪子，穿著綠羅裙，手腕上拎著個裝滿新鮮果蔬的菜籃子，一看模樣便知道，她是剛剛從菜場裏出來。

來者皆是客，顧客是上帝，沈妙妙一瞅見那小丫鬟衣袖裏鼓鼓的錦囊就眉開眼笑，那就是自己要的銀兩！

“你大可以打開看看。”沈妙妙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那小丫鬟可以打開放在一旁當作小樣展示的口脂，綠皮盒子上麵雕刻的細紋如同鬼斧神工一般，丫鬟拿起來的一瞬間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姑娘，這口脂你是從何而來？如此上好的成色就算是在京城也難以見到！”丫鬟跟著府上小姐也算見識過許多世麵，卻沒想到竟在這等魚龍混雜的集市裏淘到金子般的口脂。

“自家做的，不足掛齒，姑娘若是喜歡，八兩一盒，盡管帶走。”

沈妙妙聽見別人誇讚自己，心裏頭美滋滋，但表麵上雲淡風輕，她身後的蕭祁將沈妙妙的反應盡數收入眼中。

王秀花沒想到自己幹了幾年的老本行，居然被一個剛到這裏，如臭未幹的黃毛丫頭給搶了生意！

“如意姑娘，你原先可都是在我的攤子上買口脂的呀，你家小姐不也是用慣了我的口脂嗎？”王秀花上前一步，熱絡地拉攏著丫鬟如意。

沈妙妙的出現讓她感受到威脅，於是乎賣起了人情麵，想要如意也帶幾盒自己的口脂。

然而名叫如意的丫鬟可不是個好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她笑著推開扒拉著自己衣袖的王秀花的手，搖搖頭說：“王家姐，以往我是在你這裏買過不少口脂，可是我們小姐那是金枝玉葉養的貴人，如果能用上旁邊這家上好的口脂，又何必屈尊降貴買你家的？”

沈妙妙一聽，拍手叫好。

她狗腿地給如意遞上兩盒口脂，笑得張揚：“那就多謝如意姑娘青睞了，改日帶你家小姐來看看，我這段時間估計都會在這裏擺攤。”

如意也是個懂得場合的人，連連答應下來，留下十六兩銀子，便踩著小碎步翩躚而去。

王秀花看著自己攤子冷冷清清的狀況，再一看隔壁沈妙妙攤子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場麵，直恨得牙癢癢。

她陰陽怪氣地蹲在自己攤位上，說：“隔壁的，你這些口脂該不會是從哪裏偷來的吧？我看你一個小姑娘家的，男人又是個腿腳不便的瘸子，怎麼可能做出上好的口脂。”

沈妙妙一開始還對這人印象不錯，現在可以說是完全崩塌，她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這種在一旁說著風涼話的人多了，酸不唧唧的。

但是她堅信，隻要自己的東西質量過好，日後必然是門庭若市。

好的口碑都是需要顧客來幫自己宣傳的，沈妙妙頗懂得經營之道，故作高深地歎了口氣，對隔壁酸得跳腳的王秀華幽幽提醒道，“王姐，你不如還是想想怎麼賣出去今天這批口脂吧，怎麼來的又怎麼回去，你怎麼跟家裏人交代？”

好一個回擊！

蕭祁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他狹長的眼睛縫隙中漏出絲絲光，打量著沈妙妙。

這女人還真不是個會吃虧的茬，甭管別人如何對待她，隻要侵犯了她的利益，她必然牙尖嘴利，張牙舞爪地加倍奉還。

王秀華聽到沈妙妙這麼說自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張臉烏雲密布，倒是把好幾個原本打算來她地毯上看看粉黛的老客戶嚇了一跳，隨後退避三舍，轉而逛了逛沈妙妙的攤子。

“姑娘，你是哪裏來的，以前沒見過你擺攤啊！”有自來熟的大爺湊上來閑聊，沈妙妙倒是沒有把他趕走，畢竟隻要有人在自己的攤位前，就可以製造出很多人來買的假象，其他的路人出於好奇也會湊上來看看熱鬧。

沈妙妙將自己的帶貨口才發揮的淋漓盡致：“這是我自己做出來的口脂，成色絕對不比供奉聖上的差，並且絕對新鮮，塗在唇上不僅可以豐潤原本幹燥的嘴，還可以勾勒出小姐姑娘們美麗的唇線，隨便抹一抹上街，指不定都會有哪家好兒郎上門提親去了！”

她擅長抓住這些顧客們的小心思，利用少女們的情懷，做了一次極好的宣傳，環繞在沈妙妙地毯附近的小姐們聽到這句話，都紛紛羞紅了臉，躊躇片刻後上前觀察口脂，各個驚歎它的精美，於是爽快利落留下了錢財。

“蕭祁，我遇到了麻煩。”沈妙妙突然回頭對著自己身後的男人說。

蕭祁本來半眯著眼閉目養神，懶洋洋地坐在小板凳上曬太陽，他本次來的目的反正也隻是露個臉，看看自己是否會被發現，結果沈妙妙大有要他幫忙的意味。

真是不讓人清閑。

蕭祁鋒利的目光淡淡掃射在圍在沈妙妙攤位前的眾人身上，沒好氣地臭著臉說：“今日口脂已經告罄，有需要的明日再來。”

他本就生得一副好皮囊，喜怒不形於色，身上纏繞著生人勿近的氣質，看到如此好看的公子都發話，那些不依不饒的小姐姑娘們這才絕塵而去，並表示自己明日還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