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預料中的最極致的屈辱，並沒有到來。

在暖色當清潔工的唐爺爺，一瘸一拐撲到陳黑身上，死死地抱住他，不讓他再欺負她。

“糟老頭，你敢壞我好事，信不信我弄死你！”

陳黑一腳凶狠地踹在唐爺爺身上，小老頭瞬間就吐出了一大口血。

“爺爺！”

唐煙心疼得眼淚簌簌滾落。

她手上用力，就想要將陳黑拉開，讓他別再欺負爺爺。

陳黑卻是惱羞成怒，一腳踹到了她肚子上。

也算是唐煙倒黴，她倒地的時候，又被後麵的矮柱撞到後腰。

極度的疼痛，一瞬間蔓延到全身，別說撲過去撕扯陳黑，她現在，疼得連手指都揚不起來。

“囡囡，快跑！”

唐爺爺也已經被陳黑踹倒在地上，但他依舊死死地抱著陳黑的雙腿，不讓他去欺負唐煙。

“臭老頭，我警告你，趕快放手，別壞我好事，否則，我饒不了你！”

“我不會讓你欺負我家囡囡！”

因為這樣抱著陳黑太過吃力，唐爺爺額上，都暴起了青筋。

他艱難地轉過臉，繼續對著唐煙大喊，“囡囡，走，快走！”

“你放開我爺爺！”

唐煙眼前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她用手撐住地麵，想要起身，幫爺爺一把。

依舊起不來。

“臭老頭，既然你找死，那我成全你！”

陳黑說著，他的手中，竟是出現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刀。

他扭曲著一張臉，就將這把刀往唐爺爺身上紮去。

鮮紅四濺。

“爺爺！”

唐煙吼得都破了音，她的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滾落，“你放開我爺爺！”

“別傷害我爺爺！隻要你別傷害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臭老頭，放手！”

挨了這一刀，唐老頭依舊固執地抱著陳黑的雙腿。

他仿佛，生在地上的藤蔓，一旦被他纏住，尖刀利刃，都無法讓他屈服！

陳黑向來不把人命當回事，且他肆意妄為慣了，唐爺爺讓他這般束手束腳，他如何能忍！

他握緊了手中的刀，接連又往他身上紮了好幾下。

“爺爺，放手！你快放手！囡囡求你了，你快放手！”

唐煙現在，真的是恨死了自己這具破敗的身體。

她已經，拚命按住一旁的矮柱了，可她依舊站不起來，為爺爺抵擋利刃的殘害！

看到唐煙這副模樣，唐爺爺也知道，他的囡囡傷得很重，一時站不起來了。

他若是就這麼死在陳黑的手中，他的囡囡，依舊會被惡人欺負，生不如死！

他若想他的囡囡安好無憂，陳黑，不能活！

“囡囡，別愧疚，永遠都別對爺爺愧疚。”

唐爺爺那張染血的臉上，忽而漾開了一抹慈愛又滿足的笑。

“我家囡囡，永遠是爺爺的驕傲！”

唐煙一怔，她正在疑惑，爺爺為什麼要對她說，別對他愧疚。

她就看到，小老頭憋足了一股勁，他抱緊了陳黑，就狠狠地衝下了樓頂邊緣。

“爺爺！”

唐煙目赤欲裂，她拚命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爺爺。

可，她站不起來。

她撲不到樓頂邊緣。

她抓不住，她爺爺的手......

唐煙就那麼圓瞪著雙眸，眸光疼到破碎，一顆心，更是碎得仿佛被刀子一寸寸剁過，可她就是無法再掉下一滴眼淚。

原來，疼到極致，眼淚，是會幹涸的。

“小師妹，發生了什麼事？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

“學長......”

唐煙木然地抬起臉，她那雙曾經瀲灩無雙的桃花眸中，沒有分毫的焦距。

“能不能麻煩你拉我一把？我想去看看我......我爺爺......”

提到唐爺爺，唐煙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

聽了她這話，贏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就快步往樓梯口奔去。

唐煙和贏肆都算不上熟，她不習慣被他這麼抱著。

可她心裏也清楚，以她現在的身體，去到樓下，不知道得多久，她並沒有從他懷中掙下來。

樓下有不少人圍觀。

警笛聲也在遠處響起，早有人撥打了急救電話。

落地的時候，陳黑在下麵，他已經當場死亡。

唐爺爺渾身是血，但他還有細微的氣息。

“爺爺！”

看到爺爺身上流了那麼多血，唐煙的情緒，徹底崩潰。

她從贏肆懷中掙開，就連滾帶爬地到了唐爺爺麵前。

“爺爺，你醒醒，你別嚇囡囡，別嚇囡囡......”

“囡囡不能沒有爺爺......爺爺，求求你，別丟下囡囡......”

可能是聽到了唐煙的聲音，一動不動的唐爺爺，總算是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囡囡別哭......也別愧疚，爺爺沒走，爺爺隻是，變成了星星，守護我家囡囡......”

唐爺爺手指動了下，他應該是想要揚起手，握一下他最寶貝的孫女的手。

隻是，他手剛剛揚起，就重重垂落。

他那睜開的雙眸，也緩緩闔上。

“爺爺！”

唐煙用盡全身的力氣，攥住唐爺爺的手，“囡囡不要爺爺變成星星！”

“囡囡隻想爺爺好好地活著！”

“爺爺，你撐下去，撐下去......”

唐煙最怕人變成星星。

爸爸媽媽去世的時候，他們也說，會變成星星守護她。

可是星星不會陪她說話，不會溫柔地將她擁在懷中，喊她囡囡。

況且，夜空中那麼多星星，她找不到她的爸爸媽媽，也找不到爺爺......

見唐爺爺身上好幾處傷口都在流血，唐煙從裙擺上扯下布條，拚命給他止血。

血還是越流越多。

唐爺爺，沒能撐到救護車過來。

醫生宣布他已經死亡的時候，唐煙隻覺得，漫天繁星，都映上了無邊的血色。

她再沒有，爺爺了！

“啊啊啊！！！”

唐煙疼得心神俱裂，喉頭一陣血腥氣洶湧，她便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爺爺！”

唐煙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病房。

她丟失的破舊的手機，不知道被誰又放到了她的床頭櫃上。

見病房裏麵沒有她的爺爺，她抓了手機，一邊給爺爺打電話，一邊就往病房外麵衝去。

她樓上樓下到處找爺爺。

她沒能找到她的爺爺，倒是在扶梯那邊，看到了笑得一臉邪惡、得意的顧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