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則是女人在床上嬌媚撒嬌的聲音。
一聲一聲,刺得唐煙耳膜生疼。
這疼痛,漸漸腐蝕到心底。
不停地傳出聲音的手機,仿佛變成了一塊燙手山芋,她觸電一般將手機扔掉,那激昂的聲音,依舊如同魔咒一般,纏繞在她的耳邊。
怎麼都無法消散。
見手機屏幕上水滴暈開,她又顫抖著指尖,將手機抓回到了掌心。
她手中的每一分錢,都是枝枝的救命錢。
若這部手機淋毀了,再買手機,又得花枝枝的救命錢。
她死死地攥著那部有些破舊的二手手機,眼淚混雜著雨滴,徹底打濕了她的臉。
枝枝兩次生死一線,他都在別的女人身上。
他這算什麼父親!
“嘔……”
唐煙用力抓住肚子,她惡心得渾身發顫。
真的,她現在,覺得特別特別惡心。
一想到,那個承諾過,這一生,身體,靈魂,隻屬於她一人的阿淵,此時正與別的女人甜蜜無間。
她就惡心得恨不能將膽汁都吐出來。
隻是,今天她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她吐出來的,隻有血。
唐煙討厭自己這副脆弱的模樣,她用力捂住嘴,不讓鮮紅滲出。
可胃裏一下下抽搐,她的掌心,還是被大片的鮮紅染濕。
看著自己掌心暈開的鮮紅,唐煙忽而慘然而笑。
他說,她若死,他定會敲鑼打鼓慶賀。
好像,他很快,便能得償所願了。
唐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到早晨的。
雨半夜停了,但她身上結了一層冰渣,依舊冷得她渾身發顫。
傅臨淵抱著顧惜惜出來的時候,她想從地上站起來,卻發現,雙腿木到發漲,她一時站不起來。
“臨淵,我好累。”
顧惜惜柔弱地窩在傅臨淵懷中撒嬌,“都怪你。”
她好累……
唐煙身上,已經是透心的涼。
她以為,不會更涼了,聽了顧惜惜的話,以及想到昨晚她在電話中聽到的那些聲音,她一顆心,還是更冷了一些。
唐煙艱難地深吸了幾口氣,她努力壓下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輕聲開口,“阿淵,我跪了一晚上,你現在可以去看枝枝了是不是?”
“唐煙,我是要你跪在地上懺悔。”
看著小臉慘白如紙的唐煙,傅臨淵瞳孔克製不住緊縮了下 。
不過轉瞬之間,他就又恢複了無情冷心的模樣。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如同俯瞰眾生的王,看著卑微廉價的螻蟻。
“但我什麼時候說過,你跪,我便去看那個野種?”
唐煙那顆刺滿了冰淩的心,一瞬間墜落到地獄深淵。
她木然地張著嘴,訥訥開口,“我以為,隻要我跪一晚上,你便會去看枝枝的。”
“阿淵,求求你,你去看看枝枝!”
“你恨的人是我,我願意把命給你!求求你,別再遷怒枝枝了,好不好?”
“你的命,我嫌臟!”
傅臨淵對她,薄涼,冷酷,如同麵對不共戴天的仇敵,但他麵對顧惜惜的時候,卻總有用不盡的溫柔憐惜。
“惜惜,你今天不是要產檢?我陪你!”
“阿淵,你去看看枝枝,看看她……”
見他要離開,唐煙拖著冷到發木的身子,就往他麵前撲去。
隻是,她腿這麼久沒活動,她強行站起來,根本就無法穩住身子。
她還沒有追上他,就狼狽地栽倒在了積水之中。
小腹,歇斯底裏絞痛,唐煙伸出手,她用力想要抓住些什麼。
可,她摔倒的聲音那麼重,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她抓不住他的溫柔憐惜,更抓不住他的心。
他倒是注意到顧惜惜幹嘔後,無盡情深地攥住了她的手。
“惜惜,你受苦了。”
“給我生孩子這麼辛苦,我會用餘生,加倍補償你。”
“阿淵,你對我真好。”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此生,我傅臨淵,隻對你好……”
隻對顧惜惜好啊……
唐煙那揚起的手,一點點滑落。
他明明說過,隻對煙煙好的。
男人的承諾,可真廉價!
唐煙趴在地上緩和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站了起來。
她已經把她在禦江山的衣服,搬回到她給唐爺爺唐奶奶租住的小公寓那邊了。
她怕自己這副模樣會嚇到唐奶奶,她先回小公寓換了套幹淨的衣服,才又去了醫院。
枝枝依舊沒有醒來。
唐奶奶的眼睛,已經哭得腫成了核桃。
枝枝今天偶爾也會夢囈幾聲。
隻是,昨天她還能清晰地喊出爸爸,可今天,她喊這兩個字,已經啞到模糊不清。
唐煙從來沒有這麼期盼過,時間能夠過得慢一些,更慢一些。
可時光,從來都不會為誰停留。
四十八小時,很快走到終點。
當她看到,病房裏麵時鐘上的秒針走過最後一秒,而枝枝,依舊雙眸緊閉、一動不動。
那一瞬,唐煙隻覺得,山巒傾塌,天崩地裂。
心,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