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蘇塵是被吵醒的。

有人在唱兒歌。

唱的是一首生日歌。

聲音很好聽，軟糯軟糯的，有些磕巴，但卻是小女孩獨有的稚嫩。

不對，這聲音好熟悉。

好像是希言小時候的聲音，甜甜糯糯的，很撓人。

希言......

好想她啊。

蘇塵身子一顫，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不是死了嗎？

怎麼還能聽見聲音。

他睜開看眼睛，強烈的光線讓他趕緊將眼睛眯了起來。

可是盡管看不見東西，這真實的刺目感卻讓蘇塵更加震驚。

他的感官怎麼會這麼真實。

虛著眼睛，看了看四周。

入目處是毛胚牆，整個房間裏，家具隻有床，電器則隻有頭頂的電燈。

然而，一番掃視後，蘇塵驚得從床上跳了下來。

這是他家！

是他的房間！

十四年前的房間。

十四年前陳伽藍失蹤後，床就被他砸了。

他這是回到了十四年前？

蘇塵身子止不住的顫抖。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窗外。

那稚嫩的歌聲則是從窗外的院子裏傳來的。

言言現在就隻有兩歲不到，聲音跟窗外的，極其吻合！

他真的重生了？

蘇塵眼眶發紅。

如果老天願意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痛改前非，好好經營好這個家。

可是，這是真實的，還是......夢。

蘇塵竟有些膽怯，不敢開門。

“爸爸，起床了，要吃飯了，媽媽說你忙了一晚上，很累，要吃飯飯補身體。”

蘇塵正猶豫間，外邊稚嫩聲音的小主人啪嗒啪嗒地跑到門邊，推開了門。

一張漂亮而稚嫩的小臉出現在了蘇塵的視線中，蘇塵渾身泛起了雞皮疙瘩。

希言！

真的是希言！

隻是眼前的希言還是在不到兩歲的時候。

她穿著一件地攤掏來的印有黑貓警長的短袖，下身一條小喇叭褲，看上去很漂亮乖巧。

蘇塵的眼神中卻滿是痛苦。

血，滿地的血！

還有刺破皮膚的斷骨。

蘇塵盯著眼前稚嫩的臉龐，腦海中跳出她長大後跳樓的畫麵。

蘇塵的心一陣刺痛，痛得難以呼吸。

“爸爸，你起來了呀，現在要去刷牙哦，媽媽說，刷牙才是乖寶寶。”言言說著便來拉蘇塵的手。

蘇塵下意識的閃開。

他不敢觸碰，生怕這是夢，夢境一旦戳破，他害怕見不到自己的寶貝女兒了。

“爸爸......”

見到蘇塵躲開，言言有些委屈，眼淚在眼裏打轉。

“爸爸不喜歡言言吵，對不起。”言言囁嚅道。

蘇塵心頭一疼，趕緊抱住小家夥，真實地觸感令得蘇塵心頭一個激靈。

這好像......不是夢！

“沒有沒有，爸爸沒有不喜歡言言。”

“那爸爸為什麼不讓言言牽手呐。”言言說著便往蘇塵這邊蹭。

蘇塵抱緊女兒，滾燙的眼淚滴落在手背上。

他真的重生了！

他將臉緊緊貼住她的小臉蛋，感受著她身上的溫度。

她還活著，真好！

正感慨間，他的手摸到一塊粗糙的布料。

看了眼，是言言衣服上的補丁。

這時候他才發現言言的衣服褲子都洗得褪了色，背後還有幾塊補丁，他頓時哽咽起來。

“言言，怎麼哭了，爸爸吼你了？”

門外一道清脆好聽的女聲傳了過來。

似是不放心，她話音剛落便衝進了屋。

見到言言沒事，她一把拉住言言便將其護在了身後。

她穿著一件紅色的自織毛線衣，色調洗得有些發白。

不過舊歸舊，倒是收拾得很幹淨。

她長得很好看。

五官、骨相、氣質皆是頂尖，身材也是好得沒話說。

可似乎常年營養不良，俏臉有些暗黃、泛白。

連那紮起來的長發都枯黃枯黃的。

她護著女兒，看著蘇塵的目光裏滿是警惕與冷漠。

這樣的眼神如同兩柄利劍，直紮蘇塵心底。

她對他，已經絕望了吧。

不然的話，怎麼會連欠債的事都不跟他說。

是因為跟他說也沒用了吧。

蘇塵看著眼前的女人，眼睛發紅。

眼前的這個女人，在他一無所有的義無反顧的跟了他，他卻一天好日子都沒讓她過過。

他很清楚的記得，她當初嫁給他的時候，眼睛裏滿是光。

“要吃飯就去刷牙，不吃的話就去朋友那裏吧，家裏沒錢了，你回來也沒用。”

陳伽藍淡淡道。

蘇塵呼吸一窒。

他想起來了。

言言快兩歲了，國家有免費的體檢。

村裏衛生所的醫生給言言做完檢查後，告訴陳伽藍，孩子嚴重營養不良還缺鈣。

現在胸前的肋骨已經有些外翻畸形，必須補鈣，不然任其繼續發展下去，肯定會得佝僂病。

陳伽藍是一路哭回來的。

回到家後，她多接了一些洗衣服之類的活兒，賺了幾十塊錢，打算給孩子買點鈣片和便宜點奶粉補一補。

剩下的還一些利息。

可惜昨天剛結賬，那幾十塊錢就被他給搶走了。

陳伽藍以為他今天又是來拿錢的，所以才會那麼說。

也正是因為她身無分文，才會被追債的逼債，不慎跌落山崖。

蘇塵在發抖。

如果不是要帶她們娘倆過上好日子，他現在就想給自己兩刀！

他是真不要臉啊。

他記得昨晚那幾十塊錢他用來買了燒烤和幾瓶啤酒。

他和朋友一邊吃著烤肉，一邊互噴啤酒來為某個哥們慶生。

他們噴累了還互抹蛋糕，然而他的女兒，這個月沒見肉腥，更加不知道蛋糕的滋味。

而且，他搶走了她的錢，直接導致她後天沒錢還利息，身死牛角山！

蘇塵緊緊攥著拳頭。

“你要幹什麼！”陳伽藍帶著孩子退了一步。

蘇塵趕緊將拳頭鬆開，深吸了口氣：“對不起，我是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所以想給自己一拳。

你放心，我發誓，以後我絕對不會再像之前一樣了，我會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蘇塵心裏下定了決心。

哪怕他累死，他也決計不讓妻兒挨餓受凍！

然而，他鄭重的發誓卻沒有得到陳伽藍半點關注。

她連看都懶得看，帶著孩子直接轉身走人。

蘇塵苦笑了笑，知道自己以前總是死不悔改，信用已經是負數了。

吹得天花亂墜，不如行動。

他一會兒吃了飯就去找活兒幹，怎麼著也先把明天的利息錢賺到。

來到廚房，陳伽藍正好將菜舀到盤子裏。

是一碗茄子。

隻是這碗茄子量很少，就半碗，還剁碎了，炒成了醬一般。

而另一邊的鍋裏，冒著騰騰地熱氣，熱氣下是一大鍋稀粥。

“就，就吃這個？”蘇塵驚訝出聲。

“不然呢？”陳伽藍給言言盛了一碗粥，一邊吹涼一邊道，“錢都給你了。”

“媽媽，好香啊，肚子餓餓。”言言很是渴望的盯著陳伽藍手裏的碗。

這種東西也能算香嗎？

蘇塵的瞳孔驟然一縮。

“先別吃了，我出去一趟。”

蘇塵打算答應幫村裏人幹一天活兒，先賒點米和雞蛋。

至於肉，在這個年代的農村也算是稀缺東西，他得好好賺錢去買。

“嘩~”

話剛說完，蘇塵就感覺身體晃了晃。

緊跟著，一股讓他精神百倍的力量如同醍醐灌頂般，灌入他的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