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陣失落。
好容易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碰見個女人,還沒說上一句話,人就沒了。
黑爺臉色也不好看,張天牧說沒得救,那就基本真沒得救了。
“或者,找個活物,給她續命。”張天牧猶豫了一下道。
“又用蠱?”我問道。
他點點頭。
“你這煉蠱技術到底跟誰學的?”我說話沒過腦子,脫口而出。
說完我才發覺不對勁,不小心提到了他的傷心事。
他老婆原先是湘西的大巫師,一定會煉蠱。
張天牧垂下眼眸,沒有接話。
黑爺趕緊打圓場:“牧牧原先混跡江湖,牛逼的很。”
“活物續命、活物......”黑爺默默地看向蹲在一邊的猴子。
那猴子似乎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立刻警覺地朝我跑來,躲在我身後。
我又好氣,又好笑。
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猴王早已沒了當時那股子威風勁兒,現在看見黑爺就嚇得要死。
“算了黑爺,十萬呢。”我打趣道。
說罷,摸了摸那猴子的頭,說:“以後給你取名,就叫十萬吧。”
沒辦法,我們三個大老爺們圍著一個受傷的女人。
治也不是,不治也不是。
這身上的血衣還沾著湖水,要是感染了就更麻煩了。
阿城看一眼就臉紅,他是肯定不可能幫她擦藥的。
黑爺色心太重,手不老實。
張天牧又是個木頭,生怕別的女人臟了自己的手。
“要不,我給她包紮一下,能不能醒來,就看她的造化吧。”我嘗試著說了一句。
黑爺眼裏放光:“我幫你一起。”
我白了他一眼。
兩人手忙腳亂給她脫了外套,隻留下裏麵一個很薄的吊帶。
我手腳愈發不知道往哪裏放,生怕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又怕不小心輕薄了人家。
黑爺倒是放得開,三下五除二包紮好了最嚴重的傷口。
摸了摸,好像胳膊骨折了,又叫張天牧過來給她接骨。
一頓忙活下來,我們已經滿頭大汗。
我們生了火,準備找點吃的。
幾個人輪番下去洗了澡,黑爺倒是一把抓魚的好手,在水中摸出來幾條魚。
我們烤了吃完,困意就上來了。
“也不知道靈姐怎麼樣了。”我長長歎一口氣,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枕著背包。
黑爺已經開始含糊:“放心吧,肯定沒事......”
有時候我真的羨慕黑爺這樣的人。
任何事情都影響不到他的吃喝睡,多慘的境遇都能笑出聲來。
也不知道他是沒心沒肺,還是樂觀。
我轉頭看了看,阿城正縮在角落,衣服蒙著頭睡覺。
張天牧在洞口,照例是他前半夜守夜。
瑩瑩的水光照在他臉上,顯得特別淒涼。
我雖然沒有過老婆,但卻依稀能明白親人離世的那種痛苦。
我抬手摸了摸十萬,十萬也安靜地縮在我旁邊睡著覺。
迷迷糊糊中,我就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及不踏實,心裏總是放不下來。
隻睡了三四個小時,我就醒了。
張天牧還守在洞口,我默默起身,過去坐在他旁邊。
“下半夜我來守吧,你去睡會。”我輕聲說。
他沒推辭,轉頭去了洞裏。
衣服被火烤的幹幹的,非常舒服。
我從包裏拿出來師父的筆記本,開始一頁一頁地翻著。
這筆記本上記得內容很亂,有數字,有人名,還有一些畫。
這些東西我大都看不懂,但仍舊非常耐心地一頁頁翻了下去。
直到在一頁上,看到了我的名字。
潦草地寫了幾遍。
伍止、伍止、伍止......
後麵接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心裏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不好的預感絲絲縷縷纏繞上心頭,我覺得師父像在跟我告別。
又往後翻了幾頁,中間有幾張紙被撕掉了,這些東西看起來都很早了,字跡有些被水糊掉了。
然後,我看到一片斷斷續續的日記,就來自兩個月前。
【我們又來到了這裏,又回來了。】
【希望他們不要找到我。】
【龔哥能保護小伍,就足夠了。】
【我知道這一去無回。】
【但若不去,我亦自厭餘生。】
短短幾行字,看得我無限悲涼。
鼻子一酸,我幾乎要哭出來。
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指那一隊日本人,還是梅花苑。
我合上本子,抬頭看一輪明月。
很快天就亮了,我摸了摸那女人的額頭,有點低燒。
剛準備把手抽回來,卻正對上一雙明亮幹淨的眼睛,水靈靈地打量著我。
我猝不及防一下子臉紅了,趕忙把手抽出來。
黑爺也醒來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見那姑娘醒來,慌忙跑過來。
一臉興奮地看著她:“你醒啦?”
那姑娘看起來還是很難受,脖子被綁的老粗,極其不方便的扭了扭頭,眨眨眼。
“有水麼?我想喝水。”她嗓子幹幹啞啞的,可憐巴巴地看著我們。
黑爺最受不了女人衝他撒嬌。
尤其是漂亮女人。
黑爺應了一聲,立馬就去倒水。
我趕忙叫張天牧過來,看看她有沒有事。
他檢查半晌,道:“她命挺大。”
這下,我們算是放心了。
這姑娘說,她叫芊沐,是梅花苑的人。
和隊伍走散了,這才找了個安全的地方,洗個澡休息一下。
沒想到在這裏差點送了命。
這個解釋有點牽強,反正我是不太相信的。
但是黑爺看起來很開心,有美女相伴,自然樂得自在。
“你有沒有見過兩個姑娘?”我問她,又一邊描述了一下靈姐和小王的特征。
芊沐眼睛一亮,答道:“這兩人我見過,那姐姐很厲害,被我們老大招募啦!”
我一愣,稍稍安心了一點。
起碼知道他們沒事,就放心了不少。
“你還可以走嗎?”我問道。
芊沐掙紮著站了起來,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點點頭,做了個OK的手勢。
我對她好感度瞬間提升,隻覺得這女孩絲毫不嬌氣。
見她沒事,我們收拾了一下東西,準備出去。
我牽著十萬,黑爺把包拿了起來。
幾人都走遠了,芊沐突然扯了扯我的衣袖。
我回頭,她笑盈盈看著我,似乎有話跟我說。
“你叫伍止吧?”她道。
我一愣,我好像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我的名字。
她不在意我銳利的目光,輕輕伏在我耳邊,溫熱的氣息弄得我心猿意馬。
“小伍哥,我認得你。”
她頓了頓,又說:“也認得你師父。”
我渾身一震,忙問道:“我師父?他還活著!”
芊沐點點頭,“段老板在我們隊伍裏指路,他讓我給你帶句話......”
話說到這兒,她故意頓了頓,調皮地眨眨眼。
“有條件的喔。”
我皺起眉頭,問道:“什麼條件?”
她眼睛咕嚕嚕轉了一圈,笑道:“我喜歡你朋友。”
“黑爺?!”我瞳孔地震。
她搖搖頭,麵露一絲羞澀:“誒呀,是那個冷麵小哥。”
我瞬間了然:“張天牧啊,你想讓我幫你?”
芊沐殷切地點著頭,臉上飛過一片紅暈。
“你混進來,就是為了他?”我問。
她點頭:“我們很早就見過,隻是他不記得我了。我就是因為他,才進的梅花苑!”
芊沐說起話來氣鼓鼓的,似乎在埋怨一個負心男。
我點頭答應下來,趕忙問道:“我師父留給我的到底是什麼話?”
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嚴肅地看著我。
“他說,你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