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睡到地裏去？”

　　柳曼青此時已經泣不成聲。

　　聽到她問的話，她隻能點頭，“嗯，爹爹以後要好好睡覺了。”

　　“可是我想要爹爹陪著我們......為什麼不讓爹爹陪著我們......”

　　“ 我不想要爹爹睡到地裏去，我不想！娘，您讓爹爹起來陪我們，讓爹爹回來好不好！不要去那黑漆漆的東西裏，我害怕，娘......”

　　柳荌荌說著，突然大哭起來。

　　聞言，朱萱身子都忍不住的狠狠抖動著。

　　她也不想，她也不想孩她爹死去啊。

　　他走了，他們娘仨怎麼辦？

　　他們該怎麼辦啊......！

　　一旁的柳曼青聽到柳荌荌的話，伸手抱了抱她。

　　小小的年紀對‘死’這個概念並不清晰。

　　但也知道睡到地裏去便再也不會出來了。

　　香煙起，煙霧繚繞。

　　熏得柳曼青的眼睛有些酸疼。

　　眼淚逐漸模糊她的視線。

　　她胸口悶悶的，忍不住輕歎口氣。

　　家裏沒了勞動力，於朱萱來說是挺難的。

　　往後......就得靠她了。

　　不過，有白江他們在，有人開路上山，一切就顯得順利很多。

　　福星被一侍衛帶著留在家中，柳曼青他們則先去送葬。

　　此村叫有福村，原先是一片荒地，還是頭一個逃荒過來的百姓在這搭建房屋，才慢慢的有了後麵的這些人。

　　到後來，逐漸壯大，形成一個村落。

　　‘有福村’村名也因此而來。

　　有福村左右兩邊都是山脈，山地高，因此不可利用的土地也多。

　　也因此，這麼多年來，大家的屍體都葬在此山中。

　　柳曼青跟著白江他們人往山上走。

　　待選好了地方準備挖地的時候，柳寬樹突然帶著人跑過來了。

　　他滿臉凶惡的朝著這邊奔來，身後跟著的是老張氏和柳家的人，還有那個賊老頭。

　　順便還帶了一些本村的人。

　　“你們要做什麼！”

　　柳寬樹身後的人喊了一聲，一群人就拿著鋤頭跑過來。

　　一行人麵色都很凶惡，就好像柳曼青搶了他們的寶物一般。

　　“老三家的，你這是要做什麼！”

　　柳寬樹手上也拿著一把鐮刀，隻不過看到白江等人時，他臉上的表情還遲疑了一下。

　　“我應該要問你們，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柳曼青皺著眉，將手邊的柳荌荌放到身後朱萱的懷裏。

　　“你們帶這麼多人，想在我們村裏幹嘛！”

　　“下葬。”

　　柳曼青麵無表情。

　　“這是我們村裏的地兒，你們不能葬在這裏！”

　　不能葬在這？

　　柳曼青環視一周。

　　她勘察過，這裏就是一塊墓地，有很多墳包鼓起，但是她特意選擇了一塊沒有人的地方，就是為了避開他們那些，省的人說霸占了他們的地方。

　　“對，老三這事我們都還沒商量呢，你怎麼就帶人上山了！”

　　老張氏則在旁邊抹著淚，哭起來的聲音十分尖利，像是有人在捏著嗓子說話，很難受。

　　“你們老三家的，各個都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不是？我們還沒分家，老三才死了多久，你們就這麼想把我們柳家分了不成？”

　　柳曼青聽得打了個激靈。

　　她的目光瞥了眼那個老賊頭，隨後又落到老張氏身上，滿臉惡寒，“我爹死了這麼幾天，你們有誰來看過？他的屍體放在家門口，你們有誰來拜過？哪怕請人過來給我爹收屍入棺的也沒有！”

　　此話一出，眾人一愣，就連老張氏的哭聲都收斂了幾分。

　　她錯愕的看著柳曼青。

　　這死丫頭什麼時候氣勢這麼強盛了？

　　“如今你們怪我沒有和你們商量，又是何意？”

　　柳曼青冷笑一聲。

　　“就是這土，我也沒用你們有福村的地兒！你們地界在那邊，葬的人都在那邊，我怕我爹‘打擾’你們，特意讓他到這邊來，也不知道是怎麼礙著你們眼了？”

　　“什麼地界不地界的，這裏所有的土地都是我們有福村的！難不成還分了其他的？就你這塊地，也是我們的！”

　　老張氏身後的人立馬開口，激動得不行。

　　“你們的意思是，不讓我爹入土為安咯？”

　　柳曼青挑眉，眼角的冰涼乍現。

　　柳寬樹被她的眼神嚇到，本想反駁，可話到嘴邊，瞬間又說不出口了。

　　“老三家的，你怎麼不說話？”

　　老張氏則看向一直躲在柳曼青身後的朱萱，聲音尖利而粗獷，將朱萱驚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我......”

　　朱萱身子狠狠一抖。

　　眼淚霎時湧出來，她抱著柳荌荌的手指也跟著用力幾分。

　　不等她回話，柳曼青就冷笑道，“怎麼著？奶奶想要我娘說什麼？說不讓我爹下葬？”

　　聞言，老張氏那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被柳曼青氣得夠嗆。

　　她的目光往一旁挪了挪，瞥到身邊其他人的臉色，才忍住沒有直接嗬斥出口。

　　要她看，這人還葬什麼葬，都死了這麼久了，幹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

　　“不過，若是真的不讓我爹下葬，也不是沒有辦法。”

　　柳曼青話鋒突然一轉，目光一一從這些人身上轉過。

　　果然，在她說完這話後，這些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

　　“讓我爹住你們家去，一天一天輪著來，屍身沒了剩下白骨，就讓白骨堆砌在你們家門口。沒了白骨，化成灰也得在你們這些人家門口紮根，如此一來，他就是不葬，也沒關係，你們覺得呢？”

　　這話一出，這些人都被驚得差點吐出來。

　　“你，你......你怎麼敢！！”

　　老張氏最先反應過來，看了眼白江等人，狠狠地錘著自己的胸口道，“我們柳家養了你這麼多年，沒成想竟是養出了一條白眼狼來。你這麼做對得起你爹？你要你爹死都不瞑目？！”

　　老張氏這一聲，其他同村村民都紛紛對柳曼青怒目而視。

　　他們可從沒見過這樣對老子的女兒。

　　自己爹死了還不得安寧，怕是做鬼都不肯離去。

　　“老三家的，你瞧瞧你是怎麼教的，這性子可不像老三，他才剛死，你們就迫不及待想要把他扔到我們家門口去，你們的良心就不會痛麼！”

　　“良心？”

　　柳曼青看著一臉‘痛苦’表情的柳寬樹，隻覺得搞笑得很。

　　“這話應當我問大伯才是！為何秋收前夜，你非要拉著我爹去喝酒？為何我爹掉下山頭你卻平安無事？為何你回來沒有第一時間告知我爹失蹤死訊，反而聯合這老頭一塊來捉拿我們送與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