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好自己的身體,下次來神農架我自掏腰包,好好招待你一家子!”馮主任樸素的言語,打斷了她的思緒。
大家將楚夢瑤送到木魚長途汽車站大門口,她含著淚與大家告別。
何鑫的越野車堵在她麵前,他搖下車窗對楚夢瑤惡狠狠地說道:“回武漢也不通知我一聲,你也太不把我當朋友了吧。”
楚夢瑤望著對方英挺的麵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還愣著幹嘛?不是說要回武漢老家嗎?趕緊上車,我送你回去。坐我的車,怎麼也比你坐長途汽車舒坦吧?還不要錢呢,一下給你省了一百多,偷著樂吧!”何鑫連珠炮一樣地對她嘮叨。
“是呀,瑤瑤,何先生送你回去,我就放心了。”重樓第一個幫腔道。
“何哥人真好,多謝你送楚妹子回家!”顧陸婦唱夫隨。
馮主任也說道:“小何是順道帶你回去,他剛好去武漢幫我們談一筆生意,就是賣空氣的事情。”
楚夢瑤一聽何鑫不是專門來送自己回家的,這才放寬了心。“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鑫哥。”她一邊抽泣地上了前排副駕駛座,一邊感謝對方道。
何鑫帶著她向眾人道別,楚夢瑤係好安全帶之後,一直頻頻扭頭看向車尾,很快地,大家的身影逐漸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見了。
“歲月在你我呼吸間流浪,當終點抵達。那些想望休息了嗎?身心在日出日落間耗轉,當無常宣判,你的心回家了嗎?周遭一幕幕演出,不存在的陌生。尋尋覓覓喲,斷線珍珠怎麼接?失落的音符怎麼唱?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你將如何度過今天......”
越野車的音響裏放著《如果明天就是下一生》,楚夢瑤聽了之後,淚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連綿不絕。
“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哭的......”何鑫看了一眼哭成淚人的憔悴姑娘,小聲嘀咕道。
楚夢瑤轉過臉,直勾勾地盯著對方看,過一會兒,她才緩緩地開口道:“鑫哥,你這三十多年來,是不是一直在為自己的理想而奔波,從來沒有迷茫或者被迫間斷過?”
“怎麼可能沒有?嗬嗬。”何鑫嗤笑道,“我以前想做一名地質工作者,專門研究溶洞,你看我如今每天在神農架幹嘛呢?”
“啊哈哈,你可別以為我是什麼天之驕子,含著金鑰匙出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種人,隻生活在小說裏好嗎?”他諷笑道。
楚夢瑤不再看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來到神農架之後,才感覺自己的生命有了不一樣的意義。我覺得每天為自己的理想來回奔波,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但是你看我現在,隻要在神農架待久了,馬上就會得蕁麻疹或者過敏性紫癜。”
“我今天回憶了這一整年,自己在神農架的點點滴滴。我在神農架做的很多事情,隻是開了一個頭,那些項目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堅持做下去。”她一想到這些,便更加沮喪和懊悔了。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生命的意義和價值,現在卻再一次失去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我沒辦法麵對你們。”楚夢瑤埋在心底的話,最終還是對何鑫說了出來。
何鑫淡淡地回道:“說又不是非要你在神農架,才能為當地旅遊文化建設做事。以後,我也會在武漢開旅遊文化相關的公司,到時候請你做文案策劃。”
“那也行吧,聊勝於無。”楚夢瑤興趣缺缺地應付道。
她抬起頭從車內懸掛的後視鏡裏看見自己的眼周紅腫,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眼淚總算不再繼續滾落,兩道明顯的淚痕泛著水漬。
“如今回想起來,我這一年做的事情,感覺就像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不成章法。想到哪裏,我馬上就去做了。結果呢,到現在幾乎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業績。”她自嘲地笑了笑。
何鑫麵無表情地問道:“不然呢?你以為一年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嗎?我們現實一點,你一個無權無勢沒有任何背景的底層老百姓,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很了不起了好嗎?”
“說老實話,我們互換身份的話,我可沒有你這樣的衝勁。我會選擇在武漢做選調生,絕對不會來神農架的。我能成為一名在別人眼裏還算成功的商人,固然是有我個人能力的因素在裏麵,但是我家裏的背景和人脈,也占了相當大的比例。”他說到這裏,忽然停了下來。
氣氛驀然凝重起來,楚夢瑤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過了好一會,何鑫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每當我在神農架遇到不順利的事情,我想到你那麼努力的樣子,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和鼓舞。我個人覺得,並不需要你做出什麼壯舉,隻要你一直如此盡心盡力地為當地旅遊文化建設做實事,讓大家看到,那就已經相當成功了。”
“但是我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啊......”楚夢瑤呢喃道。
何鑫白了對方一眼,不解地問道:“這有什麼不甘心的?再說了,你不是網絡文學作家嗎?你就沒想過自己還可以寫一本網絡小說,專門記錄你在神農架的所作所為?現在網絡文學現實題材盛行,新農村建設啊,扶貧攻堅什麼的,不正好符合時下的熱點嗎?”
“啊,將這裏發生的事情寫進網絡小說裏嗎?我還真沒想過呢!”何鑫的這番話,讓楚夢瑤如同醍醐灌頂,“鑫哥,那你說書名叫什麼好呢?《心係神農架》如何?”
“太文藝範兒了,而且感覺不到重點。我覺得完全可以更加直白一些,要我說的話,就叫《富起來吧,神農架》。”何鑫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富起來吧,神農架!”楚夢瑤突然大吼一聲,她真心希望神農架能如自己所願,在保護環境和生物的前提下,人人都能富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