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弩擅使劍。
他的劍法,以快橫掃武林,少有人敵。
他能做到,一劍幻十劍,十劍幻百劍。
他還能一步十式,封喉取命,那不過就是一念之間。
八個黑衣人,把善姑姑逼得亡命而逃,卻被那閃閃發著銀光的長劍,逼得無路可退。
雲錦目光灼灼地盯著那身法快到讓人看不清人臉的玄衣少年郎,心跳鼓鼓,驚歎不已。
一年不見,阿弩的武功又達到了一個新境界。
碧落也看清了來人,抓著她的手臂,興奮地直叫:
“姑娘,快看,快看,是阿弩,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是的,阿弩回來了。
雲錦的眼窩不知不覺濕.潤起來。
自一年前,他毒發失控,狂奔離去,已經有一年時間消失在了這茫茫人海。
如今,他終於回來了。
於她,卻是再世相見。
“阿弩,留活口。有用。”
眼見得所有人都遭了他毒手,就隻剩下那為首的想逃跑,雲錦急忙大叫。
“得令。”
兩個最熟悉不過的字眼,再次鑽進耳朵時,她卻心疼的要死。
一直以來,他對她的吩咐,就隻會說兩字:
“得令。”
從不管她做的事,是對是錯,隻要她下的令,他就會無條件照做。
前世,正是他這份忠貞,害了他。
下一刻,玄衣少年收劍,急追那落跑的殺手,赤手空拳與其對戰,卻依舊還是輕輕鬆鬆將人製服。
一場打鬥從開始到結束,不過半盞茶的時間。
玄衣少年轉過身,露出一張戴著狼形麵具的少年臉孔,幽冷的黑眸,在對視上雲錦那略顯激動的臉蛋時,柔.軟化下來。
就好像剛剛那個大殺四方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阿錦,我回來了。”
清亮悅耳的嗓音,被清風送來,挑動著雲錦心頭那根最柔.軟的弦。
她再也抑製不住,飛奔而去,將一切世俗禮法皆拋之腦後。
此時此刻,她心頭唯一的一個想法是:
抱住他。
抱住這個前世一直苦戀她,卻從來不敢對她宣之於口的少年。
前世,十幾年的守護,她一直不懂他。
如今,再見他單純聽話的模樣,她心頭那些柔.軟的感情一下子盡數噴湧而出。
阿弩呢?
他知道,她是在乎自己的。
這一年,她一直尋自己。
是他不好,一直躲著。
如今再見,她會歡喜,會高興,他可以理解。
可是,他沒料到她會直接撲了過來,緊緊地就把他給抱住了。
“阿弩......”
雲錦輕輕歎著氣,深深吸著他身上所獨有的那薄荷加皂角的味道,眼淚情不自禁就落了下來。
此生還能再見,真好。
阿弩有點無措,腦子裏莫名就空白了起來。
心臟更是鼓鼓亂跳起來。
從小到大,他們都是親密無間的。
曾經,他們還睡同一個被窩過。
但那是小時候。
後來,他們漸漸長大了。
碧落說:“阿弩,以後,你不可以隨隨便便抱姑娘,和姑娘共處一室也不行。男女有別,姑娘不拘小節,我們得為姑娘的名節著想。”
他懂的,男女需設大防,所以,他們得保持距離。
阿錦也知道了克製,不會像小時候那樣,賴在自己身上,或幹脆賴在自己床上。
他不喜歡這樣。
但他必須遵從這個世界的法則。
像今天這樣,她狂奔著跑上來抱住自己,這應該還是她十歲之前才會幹得出來的事情吧......
“阿錦......”
阿弩小心地呼吸著:
“你抱我了......”
這不合禮數。
可禮數是什麼見鬼的玩意兒?
他從來是無視的。
獨怕毀了她的名聲,而一直克製著。
“這麼久沒見,我想抱一抱你不可以嗎?”她耍著賴。
“可以。”阿弩溫溫地小聲地說。
他小心地回抱。
嗯,他自是想抱她的。
這麼久不見。
他們之間,不光隔了一年,還隔了一世。
碧落跑了過來,本想製止的。
現在的姑娘是閨閣小姐的打扮,這要是被衛道士看到了,回頭指不定起什麼風言風語呢......
可想到姑娘和阿弩分開這麼久,彼此思念,現在這麼抱一抱,好像也合情合理。
“說,這一年,你都跑哪去了?”
抱夠了,雲錦抹了一把眼淚,一把摘了他那張麵具,露出他清俊絕倫的少年臉蛋。
這張臉,一如既往的俊美。
鋒利的劍眉,清澈的黑眸,俊挺的鼻子,白淨的麵頰,寬闊的額頭,湛亮的眸光,清冷中自帶柔光......
麵前這黑衣少年,身姿昂揚,青絲如墨,束成馬尾,一身武衣,瀟灑倜儻。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隔了一世,如今再看阿弩:
麵冠如玉,身形修長,氣質清傲,眸光溫柔,比世間那些俗男子,不知好看多少倍......
前世的自己,眼睛得有多瞎,才沒發現身邊的兒郎,竟是如此的出類拔萃。
除卻二哥雲湛,誰能與他一爭高下?
“走丟了。不記得家了。找不回來......”
這是阿弩生平第一次在她麵前撒謊。
關於這一年他經曆了什麼,他不能和她說。
“失憶了?”雲錦一臉關切。
阿弩心虛地點頭:“嗯。”
“把手伸出來。”
雲錦為其探脈,眉頭跟著蹙起:
“你之前受過重傷?身上的毒症,好像更複雜了......你都經曆過什麼呀?”
她要心疼死了。
這一年,也不知他在外頭吃了多少苦。
他本來就身中奇毒,這麼多年以來,她一直想幫他解毒,卻苦於不得其法。
前世,阿弩的毒,後來是被醫聖給治好的,她的醫術雖高,卻到底不是專工其中,就像他現在這脈象,她就見所未見......
“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別擔心......”
阿弩收回手:前世,他便是因為身中奇毒,餘壽不長,對雲錦才不敢有太過奢望。
那時,他總怕無法護她長久。
“阿弩,回來就好。”
碧落趁機插了一句話。
阿弩能回來,不光姑娘高興,她也特別開心。
“碧落,好久不見。”
阿弩衝她點點頭,目光落到被他斬殺的那些殺手身上,竟敢在長安城外截殺國公府的人,這些人來頭必然不小。
他走了過去,來到那個為首的劫匪麵前,扯了其麵巾,露出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
這人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他熟門熟路地先把他嘴裏的毒丸給拔了,這才給解了啞穴,“說,誰指使的......”
“你剛剛使的是暗門十三劍......”
這匪首反問,眼底皆是驚懼。
阿弩眯眼:“你,暗門的人。”
識得暗門十三劍的,江湖上為數不多,但暗門一些人見過。
雲錦跟了過來,心下有點訝然:
嘖,居然買了暗門的殺手來取她性命?
她什麼時候得罪暗門了?
好吧,她得罪過。
小時候,她救了阿弩,並助阿弩逃離了暗門的掌控。
可如今,十年過去了,她的長相和小時候判若兩人,暗門不可能因為這樁舊案來找自己麻煩。
所以,應該是......
“我猜他是崇華那夥人派來的。是不想我活著進京。看來他還活著......真是好可惜,我居然沒把他殺了,還給自己惹了這麼大麻煩......”
雲錦猜測著。
一頓,她想到暗門曾千方百計想找阿弩找回去,立刻吩咐了一句:
“滅口吧,他已知道你身份,留著,我們會後患無窮......”
至於崇華的下落,可以慢慢查。
阿弩得令,直接以長劍封喉,滅了口。
“阿錦,為何殺崇華?”他問出了心中困惑。
雲錦沒辦法對說他前世的事,隻道:“崇華是小人,崇小蝶也不是好人,他們都死有餘辜......”
阿弩點了點頭,心頭還是疑惑:
阿錦從來最反感亂殺無辜的,可現在,她好像變了。
變得有點嗜殺。
雲錦看到了他的疑惑,卻隻是笑笑:
“你隻要知道,他們該死就夠了。”
阿弩立刻點頭。
這種沒原則的認同,引得雲錦發自肺腑的一笑。
“阿弩......”
迎著燦燦的太陽,她伸手,摸摸他的頭:
“歡迎回來,見到你真好。”
他的眼神,跟著放柔。
這是他最心愛的姑娘。
他不能愛的姑娘,
卻是他心頭的渴望。
“阿弩,這輩子,我會好好待你......以後,不許再離開我......知道了嗎?”
她無比依戀著,要著承諾。
“嗯,不離開。我是你的......”
他聽話地回應,眼皮卻跳了好幾下:
什麼叫“這輩子”?
難道她和他一樣,還有前輩子嗎?
雲錦卻因為他這句“我是你”的,激得心臟小鹿亂撞。
這孩子,現在這麼單純。
怕是不懂男女之情的。
可她還是很喜歡這句話。
她笑著捏他臉蛋:“對,你是我的。從頭到腳,都屬於我。”
他繼續點頭:“嗯。命都是你的。”
她笑得更溫柔了,眼裏幾乎溢出眼淚:
這個傻小子,前世今生,都願意把命交給她。
阿弩,等著,這輩子,我不會負你的......
“走了,阿弩,我們該回國公府了......此番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有你在,我相信我肯定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這話,令阿弩的眼皮跟著跳了跳,心頭莫名一窒:
她要改變誰的命運?
“他們”指的是誰?
雲氏全門嗎?
難道......她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