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要啊！嚴老師！我們不想你辭職！”麻花辮女生蹭地一下站起身，眼角都紅了，“都怪那個林嘉虞！自己笨還連累別人，你上課明明講得很認真，是她沒好好聽！”

一群人就這樣為“板上釘釘要辭職”的嚴舫舟打抱不平起來。

隻有祁玥注意到，嚴舫舟臉上絲毫沒有不安，反而十分平靜淡然。

“不，這是按照均值不等式簡化後的結果。”在祁玥的注視下，嚴舫舟不緊不慢地擰開保溫杯，喝了口裏麵泡著的紅茶，才慢慢說出後半句，“她給出的結果完——全——正——確，對吧，馬老師？”

眾人唰地回頭望向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瞪大了雙眼，上下唇瓣抖得厲害，半天沒擠出一個字。

過了許久，他才緊張地一拍講台。

“這不可能！她連過程都沒寫，怎麼可能推導出這種結果？這一步今天根本沒教過！”

“如果是有天分的學生，的確可以舉一反三，推導出另一種解答。”嚴舫舟走到黑板前，和林嘉虞肩並肩，她注意到他抬起頭、深情地望著麵前的黑板，就像堅信上帝存在的信徒終於找到了神的所在，“......不過，自主思考出這種表達方式的人，我之前隻知道一個。”

“誰？”

“T大數學係的創始人，雲客稼先生。”

——什麼？！

這句話無異於一顆驚天炸彈，投入名為教室的大平原，轟炸出無數碎石，衝擊波經久不衰。

隻要是學奧數的人，一定對這個名字熟稔於心。

雲客稼，數學大師，民國時期便前往哈佛留學，以一己之力證明中國也有培養出世界級數學人才的可能性，斬獲諸多學術大獎，後來卻毅然放棄優厚的教授待遇、歸國建立了TOP2大學之一的數學係，甚至另一所大學的數學院成立也有他的功勞。

說他是中國現代數學的奠基人！都不為過！

【叮！嚴舫舟好感度+5，當前好感度6】

【叮！祁玥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8】

【叮！劉敏好感度-1，當前好感度-5】

劉敏是誰？她認識這個人嗎？

係統答道：【劉敏就是那個麻花辮女生，校長的外甥女，女配之一，以前被你嘲笑過是醜八怪，對你記恨在心。】

難怪。難怪那女孩此刻露出了心碎的表情。林嘉虞若有所思。

“嚴老師居然把她和那麼重量級的大師放在一起做比較......”劉敏紅著臉質疑道，“憑什麼？她明明昨天還是連二位數乘法都算不對的白癡啊！”

馬上有人起哄：“一定是作弊了！”

眾人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對！她是提前知道了答案吧？是不是嚴老師提前告訴了她？所以才會那麼有信心？”

“是啊，連我們都要很努力才能聽懂這節課的內容，我可是中考能接近滿分的，分數是她的兩倍！沒道理她能懂，我卻不懂！”

他們的懷疑很合理。

畢竟，親眼看到這種無法解釋的情況發生，誰都會覺得對方在作弊。

但他們冷冰冰的視線彙聚在林嘉虞身上，還是多少有些刺骨。

“......哦？毫無憑據地汙蔑同班同學好像不太合適吧，丁同學。”嚴舫舟放下袖子，或許他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無意識地把林嘉虞擋在了身後，“剛才的題是馬老師臨時出的，我怎麼可能提前猜到他會出哪道題？”

“這......可是......”那人漸漸沒了聲音。

麻花辮少女當眾站起身，尖銳地伸出食指：“你們真相信她會突然變聰明？難道她是個天才？隻是一直在裝傻？我建議先調查一下她是不是有什麼精神疾病！比如阿斯伯格綜合征之類的！她就不是個正常人！”

同學們都附和了起來。

林嘉虞皺了皺眉，她不想這麼快就引火燒身。

於是她看了一眼教導主任，飛快改口：“——對不起，是我騙了大家。昨天我通宵預習了第一章，恰好馬老師考到的就是我問過嚴老師的題。”

什麼？

一會兒一個峰回路轉，全班人都傻了。

隻有麻花辮少女緊追不舍：“那第二種解法又是怎麼回事？”

“所謂的第二個解，也是我在另一本書上看到的。正好是講述雲客稼先生的生平的傳記，裏麵有答案。”

“哪能這麼巧？！”

“真的，真的隻是我運氣好！你看，我也隻記得結果了啦！馬老師出題的時候我慌得都差點想叫醫生了！”林嘉虞為了逼真，還楚楚可憐地低下了頭。

“那、那你這根本不算自己做出來！不能允許你進班！”

同學們的異議再度達到巔峰。

嚴舫舟似乎看出了她的目的，雖然他不喜歡這樣遮遮掩掩，但既然她執意如此......他也隻好配合到底了。

沒辦法，誰讓他對她太好奇了呢？

下一秒，嚴舫舟便高音調：“好了——林嘉虞究竟是不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等她正式加入特訓班，你們可以一起監督她，一旦發現她掉隊就立刻開除。我發誓，絕不會偏袒任何人。”

他凝視每個學生的臉，確保他們都接受這個選項，而後轉向教導主任，又說：

“怎麼樣，馬老師，你覺得她會不會成為我們今年奧賽班的王牌？”

“啊？你問我？這......”

教導主任頓時語塞。

學生們或許不知道，但在長年累月進行教學工作的教導主任看來，臨時抱佛腳寫出那種答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他是出題人，清清楚楚地知道這道題象征的難度！

一方麵，他很想現在就踢嚴舫舟走人！另一方麵，他又舍不得這個“變廢為寶”的機會！

畢竟，學校出一個TOP大學的學生，他也能拿一筆伍萬元的獎金！

嚴舫舟趁熱打鐵，“看來馬老師沒有異議。還有其他人覺得，林嘉虞沒資格參加奧賽特訓班嗎？”

他掃視著教室裏目瞪口呆的二十人。

一片沉默。

畢竟剛才那道題是真的太難了，純背答案都很勉強。

就連身為出題人的教導主任都因為震驚說不出反駁的話，一連吐出了好幾個“這不對勁”、“這不正常”、“這無法解釋”，他們就更沒有資格反駁了。

這時，一聲無情的否決從教室外傳來——

“我有異議。”

人未到，聲先來。

二十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門口。

能如此有底氣地闖入特訓班教室的，也就隻有家裏在政界頗有名望的鋼琴王子陸遠宸、陸少了。

馬屁精教導主任立刻變了神色，笑嘻嘻地湊上去，一通噓寒問暖：“遠宸少爺啊，你怎麼得空，暑假也來學校？不是說有德國的教授想邀請你去遊學嗎？”

陸遠宸輕揮右手。教導主任立刻閉了嘴。

少年銳利的鷹眼高高抬起，北極星般閃耀著寒光，優雅摘下保護手指用的鋼琴家白手套：

“我不承認她有資格參加特訓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