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星娩離開前孟柔對姓孟這件事耿耿於懷,然而她如今還叫孟柔。
這說明阮海城沒把她認回去。
......
叮地一聲,阮星娩放下茶杯。
跟了阮星娩好幾年,沈易言早就無比了解她。她一個眼神,他就猜到她想做什麼。
趕在阮星娩開口前,沈易言率先說:“明天,我會找個人,試探一下阮海城對你失蹤這件事什麼態度。”
阮星娩看了他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要知道阮海城的態度非常簡單。
根本不用精心策劃什麼,阮海城聽人問起女兒,馬上皺眉道:“孟柔又怎麼了?”
阮海城礙於麵子,一直沒公開孟柔的身份。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加上孟柔自己刻意小範圍傳播,不少人知道她是阮家的私生女。
不過京都權貴數不勝數,阮海城在其中隻是個號都排不上的小生意人。沒人因為孟柔的身份對她另眼相待,私生女嘛,誰家沒有啊。
阮海城聽人問起女兒,當即要打電話給孟柔,問問她又幹什麼了。完全沒想到自己不止一個女兒,更沒想到會有人問他另外一個女兒的事。
阮星娩失蹤四年,京都許多人早就把她忘了。連阮海城也快把她忘幹淨了。
還是沈易言派去的人阻止了他。
“阮總隻有孟小姐一個女兒?”
阮海城猶豫都沒猶豫,點點頭就說是啊。說完,猛然間想到——不是的,他還有另一個女兒的。
想到這一點,不知為什麼阮海城表情更難看了,滿臉晦氣:“你說阮星娩啊?”
“好端端的提阮星娩幹什麼,阮星娩不是幾年前就死了嗎。”
“可能沒死?哦,沒死就沒死吧。”
“別提她了,我們阮家沒有這種丟人東西。我也沒有這個女兒。”
阮海城一句話比一句話冷漠。
即使是由人轉述,阮星娩聽著,還是止不住地心寒。
她沒打斷轉述人,一句一句全聽完了,像是想給自己留下深刻記憶。
聽完,她才對沈易言說:“阮海城的合作,就拒了吧。”
這是第一次,阮星娩對阮海城直呼其名。
既然阮海城隻承認孟柔這一個女兒,那麼如他所願。從此以後,他真的就隻有孟柔這一個女兒了。
沈易言:“已經拒了。”
“不過,”沈易言奇怪道:“孟柔今天打來說約你在咖啡廳見麵,怎麼,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阮星娩毫不在意,平靜地說:“她沒這個本事。”
沈易言更奇怪了,“不知道你的身份,她為什麼會約你呢?”
阮星娩:“她的心思,還不好猜?”
阮星娩想起孟柔那副“全天下女人都要搶我男人”的被害妄想症樣子,猜測:“八成是警告我離開她的秦先生吧?”
“不會吧。”沈易言費解:“據我所知,你回國後和秦淩雲沒怎麼見麵。”
“會,怎麼不會。”阮星娩漫不經心地說:“不信你就看著。”
第二天,某咖啡廳。
孟柔卷發披散,妝容精致,抱臂坐在阮星娩的對立麵,不等阮星娩坐好,冷冷開口道:“多少錢才能離開秦先生?你開個價。”
阮星娩險些當場笑出聲。
這怎麼沒有一點懸念?鋪墊都不鋪墊。
“我已經查到你的身份。”孟柔沒注意到阮星娩忍笑。
的確查到了,查到的正是安澤偽造的假身份。阮星娩不知道安澤替她偽造了個什麼身份,看孟柔這態度,八成是個孟柔惹不起的。否則孟柔也不會妄圖拿錢擺平。
可是孟柔怎麼不想想,一個她惹不起的人,會缺錢花?
阮星娩不慌不忙坐好,一開口就氣得孟柔差點仰倒:“我缺你那點錢啊。”
她不想靠近秦淩雲,隻是單純不想讓孟柔稱心如意。
“你!”孟柔可能也是後知後覺意識到了阮星娩不會缺她那點錢。一下子站起來,指著她,不提錢了。而是說:“秦先生連孩子都有了,你想上趕著給孩子當後媽?要不要臉啊?”
這個時間段的咖啡廳沒什麼人,氣氛和諧安寧。孟柔一開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全看過來。
阮星娩有時候真佩服孟柔,佩服她不要臉。怎麼不管在什麼樣的場合,她都能扯著嗓子歇斯底裏呢?
阮星娩一下子覺得沒意思,懶得敷衍她了。
“行。”她也站起來,“那你就把你的秦先生,你的所有物,鎖在家裏麵牢牢看住。”
說完,她不理會孟柔扭曲的臉,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莫名其妙,孟柔真是莫名其妙。
阮星娩想,她回過後跟秦淩雲話都沒說過幾句,根本不熟,甚至秦淩雲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孟柔哪來的奇奇怪怪的妄想?真是莫名其妙。
另一邊,“與阮星娩根本不熟”的秦淩雲一直注意著阮家動向。
得知回國以後沒有過任何動作的阮星娩今天忽然不留情麵拒絕了與阮家的合作,他饒有興致地挑了下眉。
據說阮星娩那邊拒絕阮家拒絕得特別堅決,話也講的不留情麵。那態度,就好像阮家得罪過她。
她回國隻有幾天而已,阮家怎麼就得罪她了?
秦淩雲對阮星娩越發好奇了。
阮星娩還不知道她拒絕與阮家合作的事居然都傳到秦淩雲那邊去了,還引起了秦淩雲的興趣。從咖啡廳出來,她沒什麼事,徑直就回了住處。
推開門,客廳昏暗暗沒點燈,似乎空無一人。
她也沒開燈,摸著黑穿過客廳走向主臥。房間小,東西少,一路倒也沒有阻礙沒有磕碰。順利走到主臥前,她轉動門把手,把門推開。
推開門,阮星娩聽到呼吸聲。
她眨了眨眼,有點懷疑自己幻聽。聽了一會兒,遲疑著打開燈,才知道並不是幻聽。
她床上有人。
是個小小的人。手,腳,身體,哪哪都很小。兩截短胳膊抱著她的枕頭,閉著眼兀自睡得很熟。
——秦霄又離家出走偷偷跑過來了。
阮星娩有些無奈,輕聲關上門,環視一圈臥室,不出意外地又一次瞧見了地板上秦霄的小書包。
歎口氣,她走到床邊去看秦霄。
秦家離這裏不近,這孩子一路走來,不知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遭到什麼意外?
不知道為什麼,盡管秦霄此時好端端地躺在這睡得很好,阮星娩想到秦霄一路上可能會遇到的意外,心還是懸起來。忍不住操心。
小家夥乖的時候非常乖,不省心的時候,也真的是非常讓人操心。
到床邊,阮星娩仔仔細細地查看了一番秦霄露出來的小半張臉。
秦霄的臉白嫩嫩,肉乎乎,幹幹淨淨,沒有看到傷口。
她目光往下移動,又看秦霄的手。
嗯,也沒受傷。
阮星娩正要繼續檢查,忽然,小家夥睫毛動了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