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貴妃長歎息,護甲從周全海右半邊臉上滑過,“本宮最信任的隻有你,本宮怕,怕連你都要背叛本宮......”
周全海動容,咬牙含淚,“娘娘放心,奴才就是死也絕不會背叛娘娘!”
......
花惜芷來到西偏殿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殿中格局與布置牢記心中,比起雲貴妃的主殿,西偏殿就像是宮人所居住的地方,一應擺設十分簡樸,就連擺放在桌上的茶盞也是青花的。
她掃了一圈,目光落到雲栽身上。
“我住在這裏,你住在哪兒?”
“隔壁。”
雲栽嘴比腦子快,等到反應過來時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極其敷衍的笑,“這是為了方便照顧答應。”
花惜芷沒說什麼,心下有了定論。
這西偏殿,就是給宮人居住的地方。
“答應就在這裏歇息,等到用膳的時候奴婢自會前來通稟答應。”
雲栽福了福身,不等回應轉身就出去。
花惜芷雙眸微眯,盯著雲栽走出去的背影,若放在平日,她這樣對她,她會分分鐘教她如何做人,可如今不同,既然入了宮,就得事事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宮中凡事嚴謹,連吃飯都有規定的時辰,花惜芷掐著時間,雲栽慢悠悠端飯進來時正好晚了足足兩個時辰。
一碗清粥,兩碟小菜,一點熱乎氣都沒有。
雲栽卻笑道:“答應恕罪,雲貴妃讓奴婢去剪裁過秋的衣裳,一時之間竟忘了時辰,讓答應等到現在。”
“答應快些食用吧,這飯菜是簡單些,不過奴婢也是為了答應的身體著想,夜間實在是不宜吃那些油膩葷腥的。”
花惜芷盯著雲栽,從那一雙杏眸中看到了幸災樂禍,她柔柔一笑,拿起筷子,“這已經很好了,在家中時倒是連口白米飯都吃不上呢。”
她說的是前世執行任務的時候,有時候為了埋伏一個人,幾天幾夜窩在一個地方不能動,餓了就挖蟲子吃,渴了就喝露水。
雲栽有些吃驚,小聲嘟囔,“果然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碗白粥都覺得好,真是上不了台麵。”
說著極其敷衍地行了個禮,“答應慢吃,奴婢手中還有些活要去做。”
花惜芷見她出去,將筷子放下,這白粥和小菜不光是涼的還是餿的。
......
“娘娘,花答應在門口等著向您請安。”
周全海進來先行禮,後上前替雲貴妃捶著腿。
坐在梳妝鏡前的雲貴妃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容貌,美是美,隻是不像年少時那般驚豔了,她在鏡中瞟了眼為她梳妝的雲栽。
“你的主子在外麵,你出去侍奉著吧。”
雲栽一聽慌了神,趕忙跪下,“奴婢的主子隻有娘娘,奴婢願以死證明對娘娘的衷心!”
雲貴妃挑選了一隻珊瑚步搖,紅豔如血的步搖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她抿唇,語氣淡淡,“起來吧,本宮不過就說了一句,何必要死要活?”
她將步搖遞過去,“替本宮簪上。”
“是。”
雲栽爬起來,將梳子放到桌上時手心一涼,她忙將手心裏的汗擦了,雙手接過步搖小心翼翼地簪到發髻中。
周全海抬眼瞧了下,眼珠子一轉,看向雲貴妃,“雲栽跟隨娘娘多年,自然是忠心可靠的,不然娘娘也不會將她安排到花答應那裏去不是。”
雲貴妃嘴角微扯,似笑非笑。
雲栽恍然大悟,再次跪下,“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時時刻刻看好花答應,將她的言行都告知娘娘。”
雲貴妃沒說話,隻是挑選了一副珊瑚耳墜戴上。
周全海心思透亮,朝著雲栽使眼色,“還不出去伺候著?”
雲栽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出去。”
......
花惜芷站在殿外,低頭盯著一塊有裂縫的青磚看。
斜落下的陽光不偏不倚地正好覆蓋在縫隙上,形成一道褶皺。
聽到匆匆腳步聲,花惜芷才抬起頭,與走出來的雲栽正好四目相對。
隻片刻,雲栽低頭走下台階來到她的跟前。
“奴婢給答應請安。”
花惜芷鼻音“嗯”了聲,算是應了,繼而又低頭看著青磚。
清晨裏,庭院中灑掃的宮人很多,以至於總有人偷瞄過來。
雲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冷落,臉麵有些燥,低著頭憤憤站到花惜芷身後,掩藏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住。
約摸過了一個時辰,周全海才不緊不慢出來。
“娘娘有些累了,就免了今日的請安,花答應回吧。”
花惜芷眼皮微抬,見小廚房的飯菜一流水地往裏麵送便什麼都明白。
雲貴妃不是累了,隻是不想見她,順帶著給她一個下馬威。
回到房中,雲栽找個借口又出去,態度依舊不好。
花惜芷沒有管她,直到後麵雲栽越發張揚跋扈,甚至偷取她的首飾衣裳,對她大放厥詞。
人性的墮落,都是從一個貪字開始。
花惜芷從始至終都在縱容雲栽,冷眼看著她一步步墜落。
“今晚陛下回來,你老實在屋中待著,要是出去被貴妃娘娘瞧見,被罵了可別怪我。”
雲栽對著鏡子,一遍遍比對什麼簪子好看。
花惜芷走過去,打開首飾盒將一枚上好的玉簪簪在雲栽的發髻中。
此玉簪乃是用上好的羊脂玉所打造,一出來就令其他玉簪失了顏色。
雲栽大喜,朝著花惜芷就翻白眼,“有這麼好的東西竟然才拿出來,還有什麼好貨,索性一次性拿出來。”
花惜芷頷首垂眉,扣著手指,“沒了,就隻有這個了。”
雲栽嫌棄哼哧,“真夠窮酸的,行了,你就在這裏待著吧。”
花惜芷抬頭,目光追尋,“哎......”
雲栽回頭瞟了眼,敷衍道,“行了行了,放心吧,我定然會在貴妃和陛下麵前替你多多美言兩句。”
“......窮酸的麻雀也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真是令人恥笑......”
聽著雲栽的奚落,花惜芷眼眶裏的淚逐漸退下,神色冷卻,再無半點楚楚可憐的姿態。
她坐在靠門口的凳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著桌麵,遙遙望向庭院,隻有雲貴妃的主殿最是熱鬧,燈光也最明亮。
約摸一刻鐘後,周全海急匆匆地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