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房間內，所有的東西都顯得很破舊。

無論是客廳裏那年代感滿滿的大頭電視，還是表麵坑坑窪窪的茶幾，都可以看出母女二人在這些年裏的生活並不好。

但即便如此，房間裏依舊收拾的非常整潔，還能聞到一陣陣清香。

隻是，淩戰天明明記得沈嫣然的家境雖算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也不至於落魄到住這種房子，這六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戰天？”

銀鈴般的聲音在淩戰天觀察著這間屋子的時候，從他的前方響起。

他抬起頭，那個曾經給了他希望，給了他一切的女人正站在自己麵前。

沈嫣然一臉的驚愕，但更多的則是對淩戰天逃出生天的欣喜。

陳家的手段哪個榮海人不知道？

但凡冒犯了陳家之人，下場都沒有一個好的。

更別說淩戰天這個剛剛從外地回來的人。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陳誌明沒拿你怎麼樣吧？”

沈嫣然很好奇，同時也很擔心。

“倒也沒什麼。”

淩戰天笑了笑，用輕鬆地語調說道：“我在去找你之前就報警了，就算陳誌明是陳家的少爺，但在警察的麵前也不敢囂張，隻能讓我走了。”

沈嫣然很懷疑淩戰天這番說辭的真實性，畢竟陳家在榮海縣稱王稱霸不止是因為陳家家大業大，更是因為陳家的現任家主陳天雄在官方都有不淺的人脈，就算是警方對陳家人都是恭恭敬敬的。

隻是沈嫣然並未把話挑明。

她知道淩戰天這是不想讓他擔心。

這個男人從六年前就是這樣，即便六年過去，也還是不曾改變。

“原來如此。”

沈嫣然假裝鬆了口氣，繼而說道：“但是陳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你最好還是趕緊離開榮海縣，離開東海省，最好到他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

六年前的不辭而別，六年間獨自一人含辛茹苦地照顧女兒，的確讓沈嫣然把這個拋棄了她們母女二人的男人恨透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是琴琴的父親，她不想讓看到女兒苦苦盼望了幾年的父親就這麼消失在人間。

雖然這樣對琴琴來說很殘忍，但隻要淩戰天還活著，父女總會有再次見麵的那一天。

“不，這一次我不會再離開你們。”

淩戰天的語氣堅定如山，渾身上下的氣魄在這一刻讓他的身軀在沈嫣然麵前都高大的不少。

要問她吃驚嗎？

沈嫣然當然吃驚，畢竟當年淩戰天在她剛得知自己懷孕的時候就不見了人影。

從那時起淩戰天在她的心中就已經被她打上了不負責任的標簽。

如今淩戰天的發言，確實讓她有些吃驚。

要問她感動嗎？

也不盡然。

整整六年，淩戰天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連一句噓寒問暖的問候都不曾收到過。

生孩子的時候，遇到困難的時候，她都盼望著這個男人會回到自己身邊，幫自己擋下一切。

但每一次她都失望而歸，隻能自己硬抗下來。

“別說傻話了！”

這一刻，沈嫣然的情緒徹底崩潰了，淚水逐漸充盈了她的眼眶。

“這六年你知道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知不知道我因為琴琴問我爸爸在哪兒的時候哭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琴琴每次在幼兒園裏搗亂的原因就是因為同學搗亂被叫家長的時候同學的父母都是一起去的？你知不知道琴琴自從懂事開始就一直在念叨著爸爸？為什麼你每次都沒有出現，偏偏這次卻出現了？為什麼！”

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將她的俏臉打濕，她用手擦拭著眼淚，眼眶已經變得有些紅腫。

聽著沈嫣然的控訴，淩戰天的心就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

他知道，就算自己再說下去也隻會讓沈嫣然更加傷心罷了。

“嫣然，今晚你先和琴琴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們。”

留下這句話後，淩戰天就準備離開。

但他剛一轉身，一道稚嫩的聲音就在他的身後響起。

“爸爸，你要去哪兒？”

聲音響起的那一瞬間，淩戰天整個就像是凝固了一般，邁出去的腳懸在空中，始終沒有辦法邁出這一步。

“媽媽你怎麼哭了？是因為琴琴不聽話嗎？琴琴以後會好好聽話的，媽媽別哭了。”

這時，小家夥也注意到了沈嫣然的異常，奶聲奶氣地說道。

沈嫣然輕輕抱住了琴琴那小小的身軀，撫摸著她的小腦袋，“媽媽沒事，琴琴很聽話。”

小家夥聞言，大大眼睛轉了一圈，然後指著淩戰天說道：“那肯定是爸爸在欺負媽媽，爸爸快點給媽媽道歉！”

淩戰天苦笑一聲，也不知道這小家夥到底從哪裏得出這個結論的。

但現在和沈嫣然道歉，她真的能接受嗎？

淩戰天的心情很是複雜，曾經的他就算麵對百萬敵軍都不曾有這麼苦惱過。

“嫣然，對不起。”

他低下頭，用最為誠懇的語氣說出了這五個字。

沈嫣然深吸了一口氣，收斂起自己的情緒，表情冷淡道：“我才應該道歉，剛才不該那樣對你發脾氣。”

“嘻嘻，這才對嘛。”

琴琴美美地笑著，牽起沈嫣然的手把她拉到了淩戰天旁邊，自己則是站在了兩人中間，又牽起了淩戰天的手，說道：“爸爸，媽媽，琴琴以後的家長會你們要一起來。”

淩戰天蹲下身，溫柔地撫摸著琴琴的小腦袋，笑著說道：“好，爸爸答應琴琴，以後每次都會和媽媽一起來。”

“太好了！還有還有，以後爸爸要每天和媽媽來幼兒園接琴琴回家，還有爸爸媽媽以後不許吵架，還有......”

這一刻，琴琴好像成了這個家的主人，和淩戰天沈嫣然兩人約法三章。

盡管兩人的關係目前還有點尷尬，但都寵溺地點著頭，沈嫣然的表情更是滿滿的心酸。

這是她在生下琴琴的這幾年裏，看到她最開心的一次。

琴琴說了好多，直到實在扛不住了，才被兩人哄去床上睡覺，期間一直抓著淩戰天的手不讓他離開。

“淩戰天，剛才琴琴說的那些，你都聽到了吧？”

回到客廳，沈嫣然給淩戰天倒了一杯熱水放在了他的麵前，說道：“這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見到自己的爸爸，所以......”

“我知道。”

沒等沈嫣然把話說完，淩戰天便將其打斷，“明天開始，我會和你一起接送琴琴上下學，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但請給我一個補償你們的機會。”

淩戰天的態度相當誠懇，這也不由讓沈嫣然有些心軟了。

但，在此之前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我看在琴琴的份上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但陳家那邊怎麼辦？陳誌明不可能這麼輕易放過我，你今天打擾了他的興致，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會讓你好過。”

沈嫣然輕抿著嘴唇，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要不今晚你就帶著琴琴離開東海省，我......親自去陳家替你求情。”

淩戰天聞言，心頭一顫。

沈嫣然即便到了這種時候也還在擔心他和琴琴的安危嗎？

甚至，還不惜犧牲自己。

“嫣然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為了讓沈嫣然不再擔心自己，淩戰天也隻能臨時編一個借口，“我有一個戰友在東海這邊混的還不錯，我去拜托他幫一下忙就不會有事了。”

沈嫣然也沒有懷疑淩戰天的話，隻是擔憂道：“可這麼大一個人情你打算怎能還？”

“應該說是他還我人情才對，打仗的時候我可救過他的命。”

“希望真的有用吧，實在不行的話，我也可以讓我的閨蜜稍微幫一下忙，她家雖然比不上陳家，但在榮海縣還算有些影響力......”

“不必麻煩了。”

淩戰天拒絕道。

陳家的存亡於他而言也不過一念之間的事情，當陳誌明對沈嫣然和琴琴動手的時候他就沒打算讓陳家活下去，自然也沒必要讓沈嫣然為了一個即將滅亡的家族欠下人情。

“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去休息，明天我會準時過來接琴琴上學的。”

說罷，淩戰天看了一眼琴琴的房間，離開了租住房。

門口守候的青龍與朱雀見淩戰天走出，紛紛低頭。

淩戰天抬了抬手，示意他們把頭抬起來，說道：“青龍，朱雀，這幾天就要麻煩你們了。”

“龍帥，您這是哪裏的話？當初我的命都是您救下來的，別說是這點小事了，就算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青龍說道。

“龍帥，自從您當初舍身救下小女的那天起，小女這條命就是您的了，所以不必如此。”

朱雀也如是說道。

“不錯，不愧是我淩戰天的兄弟姐妹。”

淩戰天滿意地點點頭，道：“朱雀，在解決陳家之前就拜托你在暗處保護嫣然和琴琴，青龍，接下來和我去外灘十七號。”

“是，龍帥！”

租住房內，聽到淩戰天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沈嫣然還是有些放不下心，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碧兒，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