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是剛拜入師門的時候，明月吟還不是大巫，林沁雪也沒有見到當今聖上。

她們兩人還是好姐妹。

明月吟細心解釋道：“如果什麼都靠祈求神明，神明總會有厭煩的一天。再者巫與醫是脫不了幹係的，巫是為了民眾而生，祈求天地護佑民眾，希望邪祟遠離民眾。醫者亦是如此。”

“再者，巫者不懼詛咒，但是畏毒，如果有人想詛咒巫者，就極有可能被反噬。所以，一個巫想殺害另一個巫，便會用下毒這樣肮臟的手段，巫為了自保，也會學習醫術......”

林沁雪似懂非懂地點頭，感歎道：“這樣啊......我巫術尚可，醫術不行，師姐你可得要教我啊！”

明月吟笑著摸了摸林沁雪的頭：“好。”

思緒轉回到此刻，沸水煮過的刀具已經送到，藥方也已經送下去了，該要開始了。

吩咐了不許任何人入內，誰也不知道明月吟在其中是如何醫治......

哪怕是掌櫃的，雖然知道明月吟是要給宋小公子開膛破腹，將石頭取出，可這樣的險招還是讓他不敢相信。

大堂之中幾個男人坐在一起，薑堯和小夥計準備了熱茶和糕點，可他們卻一點飲茶的心思都沒有。

掌櫃的沉默良久，看向曲公子，明月吟能這麼快趕過來曲公子功不可沒，所有人都以為明月吟在開玩笑的時候的，隻有他當了真。

掌櫃的問道：“她真有醫術？曲少楓，你真就這麼肯定？”

曲少楓語塞，端起茶水飲了一口，措辭道：“其實我也不能完全確定，但她會炮製藥物，上次我四百兩賣給你的人參，就是她教我炮製的。”

那人參居然是她教曲少楓炮製的？他在南郡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好的人參，哪怕是碧生堂的老師傅也未必能做到那樣的程度。

如此看來，明月吟確實是有幾分真本事。

不過可惜了，手藝再好，身為姑娘家家也是得要嫁人的：“這位明姑娘不是過兩日就要嫁到宋家了麼？宋大少爺，她怎的還向你收錢？”

“你說什麼？”宋承意捏著糕點一臉震驚。

他確實是聽著自己的老父親要續弦，但是沒有仔細打聽過名字，難怪他覺得明姑娘耳熟......

“是她？你確定是她？不是那個在外讀書的嫡女？”

明家總共有兩位小姐，一嫡一庶，一幼一長......

庶女不受寵，琴棋書畫的略會一些，卻並不精通，更不用說醫術這種需要實踐的技藝了。這正在裏麵治病的，她應該是嫡女才對吧？

曲少楓擺擺手：“不是那個嫡女，她還在外頭讀書沒有回來呢。這位就是和你宋家有婚約的那位。”

他忽得想起什麼，又道：“她一直守在藥店，就是想要賺錢退婚來著......我炮製了藥材賺了些錢要給她她也不要，說什麼她自己能賺到。”

這一切簡直就像是她知道會發生的一般......

所以才會一直守在這裏，所以才會拒絕曲少楓的好意，因為她知道，她可以化險為夷。

秋夜的風有些涼，吹在堂中，引得在座的人背脊發涼。

屋內忽然傳來明月吟的呼聲：“湯藥熬好了就送過來吧！”

薑堯端著湯藥正要進去，卻被掌櫃的攔住了，奪過了手裏的湯藥：“讓我來吧。”

他倒要看看，她是怎麼做到在人的身上劃一個口子，將裏麵的石頭取出來的。

掌櫃的剛進門，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躺在床上的宋小少爺已經被包紮好了，在一邊的桌子上，赫然擺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石塊......

“藥來了。”將藥遞到明月吟的手中，他開始打量躺在床上的宋小少爺。

看起來麵色和之前相比要紅潤了一些，旁邊的熱水盆裏全是腥紅的紗布，出了那麼多的血，怎麼臉色還會紅潤？

“他現在無恙了？”

明月吟點頭，一手端著藥，一手托起宋小少爺的頭，將溫熱的湯藥灌了下去。

“身體不疼了，熱毒也沒了，自然是無恙了。”

宋小少爺喝了藥，安詳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

看來真的是沒事了。

“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他看著明月吟，眼神之中充滿了驚喜。

若是醫者都有這樣的醫術，能治療急症的病人，世間將會有多少人免受此等傷痛。

明月吟皺眉道：“這是個秘密。”

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習她們巫族的醫術......

她對此必須保密。

而掌櫃的，卻心裏莫名的火大。

秘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技藝有多麼難得？

掌櫃的不由得道：“你有華佗之才，為什麼不將其廣而告之？若是世間醫者都有你這樣的能力，將有多少人得到救治！你就這麼自私，不願意傳授給其他醫者？”

見他如此，明月吟道：“這是我師父的告誡，我沒有辦法自己做主。”

既然是師父的命令，強行讓人將技藝傳授，實在是有些不好。

“這樣啊......”他歎了口氣，順了順胡子。

現在宋小公子已經好了，也是時候該走了吧？

“時間不早了，明姑娘何時回去？”

這逐客令下得實在不合時宜，但明月吟也沒有管他其中的意味，道：“我還要觀察一晚上，若是今晚無事，明天早上我就能走了。”

意思是今天晚上還得要住在這裏？

掌櫃的一口老血差點沒吐出來！

瞧著他神色不悅，明月吟心裏卻暢快至極：“還得勞煩掌櫃的，給我準備一間上房了。”

出了房門，曲少楓與宋承意趕忙迎了上來：“情況怎麼樣了？”

兩人異口同聲。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宋小公子的病症，大概是無礙了。她說今晚要守一晚上，讓你給他準備上房。”掌櫃的對宋承意說道。

沒事了就好。

宋承意長舒一口氣，一直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真是萬幸啊，若不是她，吾兒性命堪憂。對了......江自壽，她既然是有真本事在身上，那她說的話，也就是真的了？”

他不會治，還硬要治，還將明月吟攔在了門口不讓明月吟進門。

宋小公子的命差一點點可就死在了這個該死的老頭手裏！

江自壽背後發涼，直冒冷汗：“她說得確實是不錯......不過這病我是會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