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的季節,陽光明媚,和暖的風拂麵而過,許諾臉上柔美的笑容驀然僵凝。身後一股陰冷的氣勢即便沒有轉身,也強烈的感覺得到。
她猛然回頭,不見半個人影。可那感覺如此真實,她四處巡視,若大的花園裏除了那些嬌豔的花朵,隻剩她和園丁,難道真的是錯覺?為何她總是覺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仿佛無所遁形。
“小姐喜歡什麼花?我剪給你放在房間裏。”園丁仍舊熱情。那張純樸的笑臉將冷意驅散,許諾牽唇,似笑非笑,“好!”她看到一種特別的玫瑰,淡青色花瓣玫紅色鑲邊兒,像是畫上去的,美得不可思議,“就它吧,幫我剪五枝好嗎?”
“好。”園丁拿起剪刀,那玫瑰特別得連枝杆都與普通玫瑰不同,拿在手裏份量也重。園丁將花遞過去,看許諾那雙纖柔的手,連忙說:“一會兒,我送進去吧。”
“也好。”許諾笑應。園丁繼續悠悠然地工作,並不多言,一看便知調教有方。
許諾往回走的時候,看到那輛黑色的越野車離開。車窗緊閉,仍然冷酷地從她身邊駛過,仿佛開車的人根本沒有看見她似的。第二次被忽略得徹頭徹尾。
雖然那輛車一瞬間就過去了,可許諾還是看到裏麵的人穿著黑色襯衫,帶著黑色墨鏡與他黑色的車子渾然一體,隻有那張白晳的臉顯得格外突兀,甚至讓人不寒而栗。
高家二公子。
對於這個兩次對她視而不見的人,許諾決定避而遠之。
手機這裏時候響起,許諾柳眉輕攏,很不情願地接聽,“喂。”聲音輕得就像樹上掉落了片葉子,
她警惕地巡視四周。
“都見到了?”電話那端傳來詢問。
許諾肅著麵孔,“見到了高維然和高朗,另外一個,沒有正麵碰到。”據實回答。
“不錯。”電話裏傳來一陣笑聲,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許諾微閉雙眸,這個人真的是她的親生父親麼?
他手中有當初送許諾去孤兒院的公證書,一切殘忍地擺在她麵前,在她做了二十一年的孤兒後,憑空出現了一個親生父親。而這並不是將她拖進深淵的原因,更可怕的現實徹底催毀了她年輕的心,她的親生父親告訴她,那個她一直尊敬和崇拜的人,是害死她親生母親的凶手。
許諾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她心靈受到的震撼,也是那一天,她的心臟與她的生命做了一次對決。
也不知當初是誰救了她,此刻,她是不是該恨救她的那個人,不如就讓她死了幹脆,至少,她可以去天堂問問媽媽,世上的人怎麼會那麼可怕,一直認為是恩人的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許諾記得那天,她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仍是她的父親,許方平。
“這二十一年你都在哪裏?為什麼現在出現?為什麼又要告訴我這一切?”人麵對痛苦的選擇時,本能的先選擇回避,許諾真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個夢,一會兒,她就會醒過來。
許方平笑得很詭異,“你媽媽很美,很善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可是,她卻因為在生產時醫院的不公平待遇在那麼美的年紀離開我們。她原本可以擁有一切,我深愛她,她的死對我來說是致命的打擊,從此,我就成了一個廢人。我怎麼養活你?我不得不把你送走。”
許方平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畫家。藝術在那個年代還隻是陶冶情操的產物,根本沒有實際存在價值。早年,因為愛情,許方平和姚菁可以靠畫些宣傳廣告,各種小的繪畫任務賺錢生存。可是,姚菁死了,許方平這樣為藝術而生的人,亦是為愛情而生,從此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沒了經濟來源,哪裏還能養得起剛剛出生的女兒?而至於他為什麼突然出現在許諾麵前,僅僅是為了複仇麼?那張歲月洗禮的臉上,早已看不清他的心。
“那為什麼又來找我?”許諾淚如雨下,內心的痛苦讓她無法承受。
“因為我得了癌症,這是我見你媽媽之前唯一的心願,也希望你能幫我完成這個心願,以慰你媽媽在天之靈。”許方平平靜得好像他隻是得了感冒。
許諾再次怔住了,這個剛出現的父親在告訴她一件如此悲痛的消息之後,又要她承受另一個痛苦嗎?他真的是自己的父親麼?
“你難道不知道我有心臟病?”許諾不解地連連搖頭,不可置信地望著口口聲聲是說她父親的人。
“知道。可我別無選擇。”許方平的平靜正表明了他複仇的決心。
許諾緊捂著胸口,憋悶感告訴她,她又要在生死線上徘徊。
搶救!
活過來!
她一直被嗬護的心臟不斷被挑戰。她總是希望她醒過來的時候不要再見到許方平,那樣至少證明她隻是在做夢,可是,他還在,還坐在相同的位置上。這個夢仿佛進入了死循環,讓許諾十分憎惡。
“我會把高家的一切成員狀況資料給你,你在我死前完成我和你媽媽的心願吧,這是你做女兒應該做的不是麼?”許方平望著天花板吐了口氣,語氣中的悲傷令許諾不忍。他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給她生命的人,而媽媽......她看到床頭父親帶來的媽媽的照片,那張臉和她太像,不容她有一點懷疑。她隻覺得一陣悲哀,在她二十三歲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媽媽是什麼樣子的,淚,轟然決堤。
誰能預料生命之中哪一件事會自己的影響一生?許諾多少次都想反抗許方平,他沒有養過她一天,她為什麼要聽他的擺布?可偏偏她聽了,因為那張照片上媽媽溫柔的笑臉。父親告訴她,媽媽的死僅僅是因為當時與她同時生產的女人是一位高官的太太,而高維然選擇了向權利妥協,放棄了平民百姓姚菁的生命。
這大概才是許諾答應父親的原因,她更憎惡一個偽善者。她親自來揭掉那張虛假的麵俱?不管是什麼,她需要一個真相。她更像是為了這個真相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