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娘:“瞎說,咱家憑什麼多出,再講了,真要多出,人家也未必感謝咱們,也許還會說些不著邊的閑話。”
江青山把她往上顛了顛,卻沒有太驚訝,“小七是咋想的?”
“咱家多出的銀子,從別的地方補齊。”
“比如......”
“比如咱家屋後的那塊荒地,再比如那邊的野林子還有那邊的野塘,咱家要是能包下來,多好啊!”
江小伍笑道:“小妹,你口氣真不小,這麼些地方,要包下來可得不少銀子,咱家的底子恐怕不夠。”
“那就先包野塘,現在是枯水季,又鬧旱災,包下來肯定不需要很多銀子。”
回到家,江青山把她送屋裏,交給柳慧娘照顧,自己拖了個小凳子出來,坐在院子裏思索。
江小伍也有心事,他卯著勁,很想大幹一場,可是眼下的情形,連活命都不容易。
“爹,我覺得小妹說的話有道理,村裏的野塘很多,但大多離的很遠,就咱們家附近這一塊位置最近,隻要有水,這塘就是活的,不管是養魚還是養鴨子,或者種菱角種蓮藕,都有出路。”
“我也這麼想,就怕......”他怕小泉眼那兒炸不出水來,到時怎麼辦?
“爹,做事哪有萬全的,總要冒一冒險,今年這天旱的怪異,往年根本不這樣,說不定哪天就來一場暴雨,解了旱情,到時咱們再想包下野塘,可就不是這個價了。”
“你容我再想想。”
江青山這一晚輾轉反側,柳慧娘也是。
第二天一早,周長栓一手提著鍋蓋,一手握著一把鼓槌,開始挨家挨戶的催他們去交錢。
果真如吳氏說的那樣,有人開始裝傻充愣,被周長栓好一通罵。
鄭興也跑來跟他一起催,鬧哄哄的,一個時辰之後,總算每家每戶都交上了。
“咱倆一起去買火藥。”鄭興提議。
周長栓猶豫了,“我還有活呢!”
“有活也得放下,這錢是村裏人集資,別回頭說不清。”
江青山來找他們,“我跟你們一起去。”他有他的打算。
“那就咱三人一起。”
快出村的時候,江小七火急火燎的跑來,“我也要去。”
江青山板下臉,“你去做什麼,回家去。”
江小七不依,“爹,帶著我去,絕對有用,而且我想去看看他們那兒都有什麼材料。”隻有親眼看了,才能放心。
鄭興道:“就帶著她吧!”
他總覺得把江小七帶著有好處,心裏踏實一點。
周長栓笑著道:“小七,你家養的那隻小豹子怎麼樣了?”
“嘿嘿,有大黃喂養它,死不了,就是體質弱,可惜咱們這兒現在連魚都找不到,要不然我弄些來,給大黃補補身子,興許也能讓小花好起來。”
周長栓摸著她的腦袋,“別急,隻要稻田裏有水,那些小蝦小魚都會跑出來。”
“嗯,我們得找水。”
鄭興有點急,“我們走快些。”
還沒走多遠,吳貴攥著旱煙杆也追來了,“你們等等,我也去。”他也是擔心銀子不夠,如果再來回的跑,真的耽擱時間。
他懷裏揣著銀子,不到萬不得已,肯定不能拿出來。
吳貴性子慢,走路都拖在最後,江小七恰恰相反,跑在最前頭,搞的江青山要一直小跑的跟著。
火藥作坊設在遠離村子的地方,但離廣陽府並不遠,也在一個山坳子裏,就那麼一戶人間,蓋著好幾間磚瓦房。
門前圈了一塊地,用竹籬笆圍著,最前麵蓋了門樓,也是竹子搭建的,很簡單。
王家炮竹坊
這一帶姓王的特別多,也不全是一家王。
“王哥在嗎?”鄭興站在圍欄外叫門。
話音剛落,一個抱著簸箕,腰上係著圍裙的漢子從作坊裏探出頭,“我在,是興子啊!”
“王哥,我們幾個來買炮竹,這是我們村長。”
王峰把他們讓進院子裏,“吳村長,麻煩你把煙鬥滅了,我們這兒嚴禁火星,一旦點著,那可不得了。”
“好好,是我疏忽了。”
江青山死死抓著女兒的手,小七掙了好幾下也沒掙開,都把她搞急了。
“爹,你老抓著我幹啥。”
“爹不抓著,你不得跑沒影了,乖,這裏到處都是火藥,千萬不能亂跑。”他真懷念江小七小的時候,抱著最省心。
“我不會亂跑,我就是看看。”
江小七還是掙脫了,一溜煙鑽進作坊裏頭。
這裏密不透風,窗戶上都糊著紙,光線也很昏暗。
江小七走到每一個口袋跟前,辨別成份。
“芒硝,硫磺,木炭......”
“小七!跟我出去。”江青山掀簾子找到她,這裏頭的味道著實不好聞。
鄭興已經跟王峰談好了火藥價格,江青山帶著江小七走過來時,小姑娘歪著腦袋問:“你可以做大的炮竹嗎?大概這麼大,五組為一捆,埋上引線,引線至少這麼長......”
她盡量用天真的語氣說,連說帶比劃。
王峰笑著問:“引線為什麼要埋那麼長?”
“因為點燃之後,人需要撤到安全的地方,我們要炸山,自然不可能真的用炮竹,其實如果能把火藥都塞在鐵管裏,前麵再放上鋼珠,蹦出去的威力更大。”
“小七,你胡說什麼呢!”江青山嚇的臉都白了,這小丫頭盡胡說。
鄭興卻聽的極為認真嚴肅,“我怎麼覺得這想法很恐怖。”
吳貴抬手敲了他一下,“扯什麼呢,趕緊說這炸藥怎麼弄,需要多少銀子。”
其實王峰也聽進去了,不過他沒往深了想。
“東西今晚我連夜做,明兒一早給你們送村裏去,至於銀子嘛,少說也得六兩銀子,要不然我得虧死。”
吳貴狠狠嘬了兩口煙,也沒點著,他就是幹嘬,“成,你隻管做,興子,先把定錢給了,剩下的等你明兒去村裏再給。”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
回村的路上,江青山把湊錢的事跟村長說了。
周長栓有點不理解,“青山,你真敢包一個野塘?你就不怕明年再遇著一個大旱之年?花幾兩銀子買一個沒用的幹塘,你得虧死。”
鄭興沒吱聲。
江青山渾然不在意的笑了笑,“不瞞你們,前兒我獵了一頭鹿,換了一點錢,我這不是想著為村裏出一份力,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