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孔美珍正在支書家屋外的空地上打轉轉,忽然看到門開了,薑穹胖胖的身影走了出來。
她趕緊躲到一棵樹後往外看,隻見薑穹的身後還跟著村支書。
這是幹啥?
孔美珍又急又怕,差點沒當場尿褲子。
難不成薑穹真的告狀了?
她躲在樹後不敢出來,看著薑穹和村支書一邊講話一邊往她家反向走。
完蛋了!
孔美珍靠在樹上,冷汗嘩嘩地往下流。
她要是被薑穹告了,那村支書肯定會問她那麼多錢從哪來的,她該怎麼解釋?
她們家窮得叮當響,別說塊票,就是毛票家裏也沒幾張。
哎,她懊悔地直跺腳,早知道她就不那麼嘚瑟,去鎮裏給自己置辦新衣服什麼的,就應該藏起來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還有,她偷的可不是別人的錢,是當兵的,這還不罪加一等?
這要槍斃的吧?
孔美珍蹲在地上壓著聲音哭了一氣,心裏又怕又惱。
那個死憨子,別看樣子憨,心思卻歹毒的很!
孔美珍哭夠了,舍不得用衣袖擦眼淚,用手把眼淚抹幹起身看看,薑穹和村支書早就沒影了。
這,這咋辦,家是不能回了,幸好她把剩下的錢都貼身放著,幹脆逃吧,逃得遠遠的。
下定了決心,孔美珍就邁步向村口走去。
趙家村雖然窮,但好歹爹媽都在,也疼愛自己,平時幹活偷懶耍滑的,爹媽都能幫襯著點。
這以後要遠走他鄉,還不知道咋樣。
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忍不住大聲吼了一聲:“薑穹,死憨子,你咋不去死!”
她這一聲喊完,村裏的狗都叫了。
孔美珍嚇的縮了縮脖子,哭哭啼啼地往前走。
走著走著,忽然一個人攔住了去路,孔美珍嚇了一跳,向後退了好幾步。
“你是啥人?”麵前站著一個男人,看不清模樣也看不清年紀,就看到了臉上戴著副眼鏡。
在孔美珍的認知裏,戴眼鏡的都是文化人,她的心稍微定了定,站穩了:“你幹啥?”
“你認識薑穹嗎?”那人開口就問。
“那個死憨子。”孔美珍一聽到她的名字就咬牙切齒:“找她幹嘛?她死了!”
說著,她就從那人身邊走過。
可剛走了兩步,就聽到那人又跟她說:“我不找她,我找你。”
孔美珍站住了,回頭看了看那個人:“你說啥?”
......
薑穹爹媽都睡下了,薑大江薑大河兩口子都在自己屋裏,點著燈,燒著火炕,暖暖和和的。
冷不丁聽到拍門,薑穹媽還抱怨:“誰啊大晚上的。”
“我,劉富才。”劉支書粗生粗氣地說。
一聽到是支書的聲音,夫妻倆趕緊起床,薑穹媽一邊穿衣服還一邊說:“支書大晚上咋來了?”
當夫妻倆起床開門,剛準備跟支書寒暄就看到了後麵的薑穹,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你跟著幹啥,去去去。”薑穹爹像趕野狗一樣趕薑穹。
劉支書的臉陰沉地厲害:“大江爹,我這就得說你了,眼下國家都號召了,兒子女兒都一樣,不興對女兒這種態度的。”
“憨子不懂事,看到您來了就來湊熱鬧。”薑穹爹陪著笑臉:“快進快進,大晚上您怎麼跑來了。”
“我不來,就不知道你幹的那些事?”
支書一進門就接過薑穹手裏的籃子,把裏麵的東西都倒出來:“這就是你給那奶仨的口糧?就這連驢都不吃!”
薑穹爹媽對視一眼,薑穹爹笑的尷尬,同時又狠狠瞪了薑穹一眼。
薑穹跟著進屋,立在一邊站著。
“支書,坐坐。”薑穹爹殷勤地讓支書坐炕上,又連忙對薑穹媽說:“去燙壺酒,再去搞兩個小菜。”
“別忙乎了。”支書在小椅子上坐下來:“大晚上的不喝酒。”
“那整點茶。”
薑穹媽泡了壺放在支書手邊,試探地問:“咋了支書,這大晚上的有啥事還勞你跑一趟?”
“口糧的事。”支書掏出賬本,翻到薑穹家那一頁,念道:“今年二月發去年的口糧,你家光薑穹一個人一年就4260分,是你家工分掙得最多的。你家勞動力最多,不算兒媳婦是七個,工分一共25260分,合計兩千零二十塊八毛,我沒說錯吧?”
“這,這大半夜算啥賬呢?”薑穹媽一聽就慌了,趕緊把門給關起來了。
劉支書捧著賬本繼續念:“扣除糧5230斤,就是470塊七毛,油蛋魚102塊六毛,你家老二生了個兒子擺酒席借支了五十五塊,電及人包醫102塊,;豬牛肉120塊,一年剩餘1170塊四毛錢。“
劉支書一口氣念完了,抬頭問薑穹爹:“我說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