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想把爺爺好好安葬。

　　但我一個人也辦不好，便找了村裏的人幫忙。

　　為了把爺爺好好下葬，我跑到村子裏，挨家挨戶的敲門，磕頭請求他們幫我安葬爺爺。

　　跑完陳家村的最後一戶人家時，我的膝蓋磕破，額頭染血。

　　之後，村裏人陸陸續續來了幾十個。

　　他們說爺爺生前待村裏人不薄，會盡力幫我安葬好爺爺。

　　我帶著這些人來到了村口。

　　因為村裏大多的年輕人都出去謀生活，所以幾十來個人中，氣力充足的也就四個人。

　　在四位叔伯的幫助下，將爺爺的屍身完好的抬回家中。

　　此時卻發現無人主持大局。

　　就在這時，人群之中走出一位頭發蒼白，一隻眼瞎的老者。

　　他要送爺爺最後一程，幫爺爺置換幹淨衣物。

　　這個老者我認識，是爺爺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村裏人都喊他李瞎子。

　　聽人說，以前他是尋墓挖寶的土夫子，不知怎麼，瞎了一隻眼，便在我們村落了下來。

　　我從房屋中拿出了一套幹淨的衣物，遞給李瞎子。

　　期間，有叔伯問為何不給爺爺潔身。

　　李瞎子滿臉凝重的說了句：“老陳的屍首不能沾水。”

　　村民追問為何，瞎子爺爺臉色肅穆，閉口不談。

　　村裏人都知道，陳家村裏最有本事的便是我爺爺，除此之外便是李瞎子。

　　李瞎子不說，村裏人也沒有繼續追問，隻看著他給爺爺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換好衣服之後，瞎子爺爺便打算合棺，叫我過來再見爺爺最後一麵。

　　最後看了一眼爺爺的臉，我和李瞎子不舍地把棺蓋合上。

　　李瞎子看了眼時辰，說出殯時辰已到，便叫了四位叔伯抬起棺材，朝著生前爺爺選定的墓穴進發。

　　墓穴離村子不近，走了四個小時左右才到。

　　就在距離墓穴還有九米左右時，狂風驟起，塵土飛揚，大樹搖擺不定。

　　刹那間，地下爬出九條黑蛇，盡數爬向棺材底下。

　　抬棺的四位叔伯丟下棺木逃開，躲到了不遠處，一身冷汗，臉色蒼白。

　　李瞎子連忙走到棺材麵前，一口咬破食指，按向棺頭。

　　棺材開始劇烈晃動，李瞎子的術法鎮壓不住九條大蛇！

　　九條大蛇托著棺材前進！

　　李瞎子知道無力回天，連忙跳到了左側，沒有再擋住黑蛇抬棺材的去路。

　　九條大蛇馱著朱紅的棺材到了墓穴邊，而後各自遊出，消失在山林之中。

　　李瞎子垂著眉眼，連連長歎：“九龍抬棺，不入輪回，老陳你這是要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啊！”

　　九條大蛇前腳剛走，後腳便從空中飛下來兩隻黑鴉，先是繞著棺材飛了九轉。

　　九轉之後，翅膀一收，落在了棺材頭的兩角處。

　　黑鴉寓意著不詳，村裏人對黑鴉諱莫如深，代代相傳黑鴉是勾魂者。

　　接連而來的怪事，讓四位叔伯眉頭緊皺，舒展不開。

　　在看到兩隻烏鴉之後，李瞎子的神色更為凝重。

　　他緊盯著兩隻黑鴉，滿臉冷汗，身形一動不敢動。

　　兩隻黑鴉就靜靜的站在棺材頭，一雙漆黑的眼珠子死寂一般看著棺材。

　　準確來說，是看著棺材裏的爺爺。

　　持續了半柱香的時間後，兩隻黑鴉才飛走，不知道飛往了何處。

　　李瞎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濁氣，而後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巴掌，喃喃自語道：“比安勾魂，無救鎖魄。”

　　“老陳呀老陳，你這是何苦呢？何必如此自掘墳墓？！”

　　李瞎子老淚縱橫，一邊擦拭著眼淚，一邊招呼著四位叔伯挖土填棺，生怕再出什麼變故。

　　後續入土並沒有出什麼岔子，李瞎子讓我在棺材上麵捧了三抔黃土。

　　然後便讓四位叔伯拿著木鍬把土回填，有叔伯問為何不用鐵鍬。

　　李瞎子說，五行相生相克，爺爺五行缺木，而金克木，所以填土時不能用鐵器。

　　回填完黃土之後，我跪在小小的墳頭之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四位叔伯也是跟著鞠了三次躬。

　　安葬結束之後，四位叔伯回了村子。

　　隻有李瞎子一個人陪著我在墳頭前，待到了天黑。

　　之後才回村。

　　在回家的路上，他跟我說了許多以前的事情。

　　原來，爺爺對李瞎子有救命之恩。

　　李瞎子年輕時走南闖北，專門幹著摸金探穴的生意。

　　之後來到龍源城下了個大墓穴，寶物沒有找到，卻是從鬼門關中走了一遭。

　　我爺爺救了他一條命。

　　雖然瞎了一隻眼睛，好在性命無憂。

　　之後，爺爺收留了他，讓他在陳家村終老。

　　爺爺還給他算過一卦，說他命中注定一生無子，五弊犯孤，一生窮困，三缺缺祿。

　　李瞎子和我說，他記著爺爺的好，雖然爺爺不在人世，但他會把我撫養成人。

　　身累加心累，回家之後，我倒頭就睡。

　　然後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身處一片大霧之中，一眼看去全是白茫茫的。

　　忽然之間，遠處有一道青色的光芒閃過。

　　那道青光離我越來越近，我也將那青芒看得更清楚了。

　　是......老槐樹樹枝？

　　我心中驚訝，青芒居然是爺爺在村口折下的那根老槐樹樹枝！

　　慢慢的，樹枝飛到我身前，落在我手上。

　　握著這截樹枝，我感受到兩股氣息。

　　好像......是爺爺生前的氣息？

　　另一股，是一種盎然生氣。

　　樹枝上的青光逐漸減弱，樹枝上的綠葉隨著光芒的減弱而逐漸幹枯，即將黯然無光。

　　見此，我連忙開口道：“爺爺是你嗎？是你來找我了嗎？”

　　“小九想你了。”

　　迷霧之中，隻有我的聲音在回蕩著，久久未見停息。

　　我不舍的看向樹枝，樹枝上的青光越來越弱，很快便消失不見。

　　我隱約有種錯覺，樹枝上的綠光像是融入了我的腿上一般，我能清晰感覺到，我的腿，多了兩股奇異的氣息。

　　半夜裏，我有種錯覺，有隻大白蛇一直盤繞在我身邊，跟我同床共枕。

　　第二天醒來時，我發現，我的雙腳有種說不來的感覺。

　　我站起來了活動一下，雙腳依舊活動自如，便也沒有在意太多。

　　院子外麵，李瞎子召集了村民，要他們共同撫養我。

　　村民們自己的生活已經很困難了，對李瞎子的提議置若罔聞。

　　李瞎子說，爺爺沒有善終，他生前對村裏人有過大恩惠，死後需要百家償還。

　　否則，陳家村會再遭劫難。

　　李瞎子此話一出，村裏人驚疑不定，最終還是應了共同撫養我的提議。

　　因為他的本事，村民不敢不信。

　　就這樣，我吃起了百家飯。

　　他和我說過，吃百家飯會受到百家的庇佑，破厄除災。

　　往後的十年裏，果然，我不再像是之前那樣多災多難，身體也越發好了，基本沒生過什麼大病。

　　但這十年間，我總是會重複做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