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完結

“tong zhi，我再問一次。你確定這些不是你編出來騙我的嗎？”

麵對領導的質疑，我有些偏執的強調：“領導，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我向空間站上的其他領導彙報了”

“好的好的，隻要能盡快向地球那邊求援就好”

“你們采集組遇到什麼事了？需要我們都到場？”

說話的是主屏幕上的空間站總指揮，在主屏幕四角方向的分屏幕上，按順時針順序依次是研究組、警備組、通訊組、維護組的組長。

“總指揮！第四行星的外星人要入侵地球！必須立刻讓地球進入戰備狀態！”

我的請求先是讓他們一愣，而後都笑了起來，除了明顯不爽的總指揮。

我的領導，也就是采集組的組長，表情變得難堪而又緊張。

“tong zhi，你所謂的【第四行星】，應該是空間站下麵的火星吧？你瞧瞧這哪有外星人？除了我們播種的藻類，連一個原生的多細胞生物都沒有。我想應該是你把奇怪的夢境當成現實了，畢竟太空裏又黑又靜，長時間工作之後很容易失去時間概念，進而混淆虛實”

說話的是研究組的組長，她是一位很開朗、熱情的女性，我明白她是在幫我們采集組解圍，但我必須讓這裏的所有人了解真相。

“我的采集飛梭現在就停在空間站外部的四號停機坪，隻要維護組的tong zhi去掃描檢測尾部，就會發現一塊不規則的無塗裝區域，其材料是我們未知的合金！”

總指揮側目一個眼色，維護組的組長立刻說：“我親自去！”

在他的分屏幕關閉之後，總指揮直視著我說：“你把情況說清楚”

“好的！諸位領導，這是發生在大約十三小時之前的事”

“我當時正在執行采集沙塵暴上空懸浮物的任務，位置是在火星的第十四分區。忽然飛梭控製台發出警報，顯示發動機與尾部外殼受損，緊接著我就在劇烈的搖晃中暈了過去”

“根據我醒來之後，采樣計時器上的數據判斷，我大約昏迷了四個小時”

“因為無法啟動發動機，所以我出艙檢查，結果一出艙就發現外麵完全不是火星的樣子。因為有一些霧，我判斷應該是清晨的時段。周圍有類似於混凝土建築的房子，房子沒有窗子和陽台，比起房子更像是大盒子。我當時認為無論這些建築具體是什麼，應該都處於荒廢的狀態，因為牆壁上長滿了不知名的藤蔓”

“我的航天服提示我處於安全的空氣環境中，我當時甚至以為自己迫降回地球了，但事實並非如此”

“我通過粗壯的藤蔓爬上一座七層樓高的、大火柴盒一樣的房子頂部，按規矩來說，我應該立刻啟用大功率發信器求救，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不能這麼做”

“我的直覺沒有誤導我，因為我才站在房頂上四處觀察了七分鐘，就遇到了一個駕駛著造型類似於怪誕蟲的多足機甲的外星女人”

“她坐在機甲軀幹後端的駕駛座上，看到我的第一反應與我一樣，都是傻傻地看著彼此。但她隻花了一兩秒就反應過來了，而我直到她走到麵前的時候還是不知所措”

“她與地球人幾乎沒有區別，怎麼看都是一個穿著棕色麵包服的金發白人。硬要說比較奇怪的地方，大概就是她的長褲螺旋著擰在腿上，即便穿著運動鞋也不像是能跑多快的樣子”

“她先是用我完全聽不懂的語言跟我打招呼，她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和善，就像是遇見了熟悉的鄰居一樣”

“我從側腰的包裏取出平板電腦，打算通過畫畫的方式與她溝通。但她此時也從麵包服裏掏出一個圓餅型的平板電腦，盡管我不知道雙方的係統能否交流，但我還是把所有有關網絡連接的功能全部打開了”

“就像大多數科幻故事裏的外星人一樣，她那邊的技術比我們先進許多。她的平板電腦操控了我的平板電腦，通過在【日記】裏顯示拉丁文的方式與我交流，我將翻譯之後的內容保留了下來，接下來展示給各位領導”

“你是說你把被外星人侵入的設備帶回來了？！”警備組組長憤怒地質問我，我理解他的心情，畢竟這關乎地球的命運。

“我接下來展示的內容都是頭盔裏獨立攝像頭記錄的，請領導放心”

“tong zhi，這錄像你看過嗎？”總指揮看著我的組長問。

“領導tong zhi，我看過了，覺得太離奇，就向您請示了”組長剛說完話，瞥了我一眼。

“很抱歉直到那時才打開攝像頭記錄，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錄像裏的外星人都變成一團黑影，但這不是重點”

我將攝像頭中記錄的畫麵投放在屏幕裏。

+您，什麼區域，星艦勞工，是嗎？

-我想知道您的身份，以及這裏的位置

+我，墓地保安，中央城區郊外

+您，不用惶恐、警惕，我有通行令和搜查令，能維修您的載具

-您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勞工墜落的情況，是嗎？

“這說的都是啥呀？感覺跟胡鬧一樣”通訊組的組長抱怨道，她的困惑我可以理解，畢竟正常人都會覺得奇怪。

“tong zhi，現在不是聊天的時間”總指揮似乎有些生氣。

+我，工作目標，有一部分是拯救和您一樣處境的外地勞工

-隻有您這一名女性負責這片區域嗎？

+是這樣的

-這份工作很輕鬆嗎？

+是的，與您這樣被征召的勞工相比

-工作內容是什麼？

+巡邏墓地，確認設備良好運行，如果有墜落勞工就提供幫助

-這裏的死者不進行火化的嗎？難道有專門的設備用來保存屍體嗎？

+？？？？？？？

+我，認為翻譯有問題

+這裏不是墓地，而是人們安息的場所

-您的意思，是指，建築裏裝著沒死的人？

+目前，確實還沒有新增死者

-那些人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被關在這種密封的建築裏？

“這部分視頻卡頓與畫麵不清晰是因為那個外星女人在非常開心的笑。雖然在攝像頭裏她隻是一團模糊的黑影，但我當時確實有那麼幾秒被她迷住了”

我發覺我這段解釋令通訊組組長有點繃不住笑，她大概認為我就是一個單純好騙的直男吧。

+您的村莊，想必非常落後以及封閉

-希望您能為我講解一下這其中的奧秘

+我，很榮幸

+入住這些建築，中央城區居民的人生目標，也是我的人生目標

+入住之後，獲得天堂待遇，可以享受最多一百零七載，你可能不知道？也就是氚元素半衰期的十六倍

“大約二百個地球年，與一百零七這個周期換算，確實與火星的公轉周期相吻合”研究組的組長說道。

+貢獻度超過二百五十的居民可以獲得資格，我，現在二十五

+我，天賦劣等，隻能從事低貢獻度的工作

當時的我看著她惆悵的樣子，非常同情。

-天堂待遇，是什麼？

+是天堂

+入住之後，解脫肉體限製，擁有無盡的信息，到達想象力的極限

-但是，客觀的看，這是安樂死

+勝過痛苦的死，死是非常重要的

+哲學辯論終止。總之，感謝您與其他墜落的勞工

-我猜，救助墜落勞工能獲得貢獻度？

+正確，我，巡邏一載隻有三，救助一名墜落勞工可以獲得一

-為什麼要四處征召勞工？

+核心的首領，宣稱行星資源將在二百六十七載後耗盡，獲取第三行星的資源，是建造星艦的意義

“這裏的畫麵卡頓不是因為設備出現問題，而是因為我當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安全”我向領導們解釋道。

其實我航天服雙臂上附帶的焊槍一直處於待機狀態，我當時是在思考二千七百五十度的火焰能不能瞬間殺死她。

+您，請不要思考。我曾經也不識時務，但生活最重要

+您，非常幸運。根據我的載具上的設備檢測，您的載具，落後程度恰到好處。我可以現場修複，無需求援

看到這裏的諸位領導，其情緒之複雜程度與當時的我相差無幾。

“很可惜當時的我並沒有詢問她，那隻蟲型機甲是如何在有阻隔且那麼遠的距離上進行檢測的，我為我的疏忽負責”

“沒事，這一切都太離奇了”研究組組長苦笑著回答。

-請您務必現場修複，我還有任務要完成

盡管屏幕裏是一團黑影，但當時她的表情令我記憶猶新。

那麼純潔甜美的笑容，卻是對侵略行為的應援。

“她當時一躍而下，走到我的飛梭旁。從衣服內側掏出兩個雞蛋大小的黃綠色的菱形物體，先後放入發動機與尾部外殼的受損處”

“由於視角與距離的問題，影像中的關鍵畫麵被黑影擋住了。但我當時看的非常清楚，破損的部位在三分鐘之內就被類似液化金屬的東西修複了，我現在能在這裏說話，就是修複成功的證明”

“之後她讓我回駕駛艙準備。她操縱機甲，由那些‘觸角’將飛梭抬舉到距離地麵二十二米高的位置，然後要求我點火起飛，我照做了”

“tong zhi，你是如何回來的？”研究組組長十分好奇的問。

“我當時在回到駕駛艙之後，將平板電腦關閉並放入垃圾箱，諸位領導應該很清楚，放入垃圾箱的東西都會在起飛之後被發動機噴口的高溫銷毀”

聽了我這段話，警備組組長點了點頭。

“不過在我點火起飛之後，發生了一個意外，就是起飛加速度過高，超過了二十G，我直到飛梭接近空間站才醒過來，所幸沒有生命危險”

“tong zhi，你現在的位置在哪？”總指揮問道。

“我一直在飛梭裏，事關重大，我不敢掉以輕心”

“那維護組的人呢？！”總指揮有些憤怒地看向警備組的組長。

“領導，我剛才已經聯係他們了，但沒有回應”警備組組長有些慌了“正在派人調查，哦！定位找到了，維護組包括組長在內的四名tong zhi都在空間站外部的四號停機坪！”

“立刻聯絡地球，將現有的情報全部發送過去，請求對方能提供的一切援助”總指揮的話一出口，通訊組組長就立刻忙活了起來。

“我出艙看看情況”

就在我打開艙門的那一刻，飛梭爆炸了，我被炸到宇宙空間中，距離空間站越來越遠，意識也逐漸模糊。

我拚盡最後的力氣使自己朝向地球的方向。

想看看那回不去也看不見的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