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對了,不能忘了你的份”
說話的人是縣長的兒子,全校的孩子王。今天他給我發了一包無花果。
“謝謝”我不太擅長和別人交流。
“你好歹也算是我的後宮之一,就不能多說幾個字?”他坐到我旁邊的位置上“我連你有什麼想要的都不知道。你比別人少拿那麼多,心裏就不會憋屈嗎?”
我看著他肥嘟嘟的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小聲回答:“不會”
我很緊張,因為其他女生湊過來了。
“哎!你就別折騰她了,她就一傻悶子”“反正她也沒什麼不滿,別跟她浪費時間了”“這條抹茶味的巧克力太難吃了,下次再換一種口味吧”
她們七嘴八舌地把他帶走了,我總算能安心了。
無花果挺好吃的。
午休結束了,下午去大會堂集合。
有一個叫‘安德’的大城市裏的公司要來學校做測試,每個學生都要參加。
一年級先測試,六年級最後測試,我是三年級的。
等待的時間並不無聊,因為孩子王時常會帶著他的後宮們來找我吹牛,我因為膽子小所以不敢跟著他到處跑。還好他不會強迫我那麼做,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其他女生比較排斥我。
終於輪到我了。
我跟著老師進入大會堂的辦公隔間,裏麵有兩個和我差不多高的機箱,旁邊兩位穿白衣服的阿姨給我戴上了在短視頻裏見過的VR眼鏡以及無線耳機,之後她倆還往我頭上放了十幾個小東西,不知道是什麼,有點癢。
之後我雙手各自拿到一個球一樣的東西,在她們的指導下,我盡管隻是單純的服從命令,但似乎還是很輕易地就掌握了使用方法。
之後她們告訴我,測試的內容就是在三分鐘內盡可能多的打蚊子,原來VR遊戲的玩法也不過如此啊。
在她們出門並關上門之後,遊戲開始了。
雖然玩法很簡單,就是找到蚊子並在被吸血之前用激光打死它,但如何在昏暗的畫麵裏尋找蚊子確實是有些難度的,不過因為這裏很安靜,所以我可以通過聲音來確定方位,然後再觀察並瞄準。
三分鐘很快就結束了。總體來說不是很難,我都能滿血通關,而且擊殺了九十九隻蚊子,感覺這次測試有點莫名其妙呢。
她們推門而入,取下我身上的各種設備,然後讓我走後門,而不是回班自習。
後門外是一輛很大的車,有個白衣服的叔叔帶我上車,車裏的空間也很大,裏麵幾位叔叔阿姨正在忙活,不知道是在幹什麼。
“小朋友”帶我上車的叔叔對我說“叔叔待會兒把袖子一擼,手伸進這玻璃箱左側的洞裏,你就像剛才一樣操作,把所有玻璃箱裏的蚊子都打死,保護叔叔的手臂,明白了嗎?”
玻璃箱很大,感覺我擠一擠都能塞進去。
因為並不透明,所以不知道內部的情況。
“明白”我很意外,突然就從遊戲變成這麼重要的任務了。
右邊一位阿姨拿著設備走過來,看起來與之前的設備除了花紋和配色之外沒什麼區別,不過在我戴上之後就發現區別很大了。
“隻要無名指按住並向著想看的方向移動,畫麵就會同步移動;食指按住並順時針或逆時針移動的話,會切換攝像機”
阿姨的解說非常明確,我也很快適應了新的操作方法。
在我適應操作的過程中,我也觀察著攝像頭所展示的畫麵。
昏暗的環境與崎嶇的地形我已經很熟悉了,畢竟之前剛玩過類似的,但反複切換攝像頭之後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阿姨,攝像頭隻有七個,隻能轉動不能移動,是嗎?”
“真聰明,有什麼問題嗎?”
“激光是直射的,如果叔叔的手臂從左邊的洞口伸進來,那至少有兩處地方是看不到也攻擊不了的。這是,故意設置的嗎?”
“噢,孩子別急,我們調查一下”
我以為她會像老師一樣讓我別多問,沒想到把我的問題當回事了。
接下來我配合叔叔阿姨們,把兩個有死角的攝像頭的情況進行了說明,他們也進行了調整,總共大概用了十五分鐘吧。
測試正式開始了。
比預想的難很多,首先是叔叔的手並不是固定不動的,盡管動作不大,但有時候還得切換攝像頭才能不被擋住;其次是真實的蚊子飛行方式更奇怪,不好預判,而且很難一擊必殺,因為真實的蚊子被激光打中肚子也不會死;最後就是攝像機延遲的問題,真實的攝像機並不能像遊戲裏一樣快速轉向,至少沒遊戲裏那麼快。
總之,我打的非常吃力,一直都隻能圍著叔叔的手臂做防禦,經常在蚊子即將‘降落’的時候才趕忙打死。
不過很快我就找到了新的打法,那就是不打蚊子的肚子,向上稍稍偏移,打它的翅膀,隻要它的翅膀壞了,它也等於死了。
接下來就變得輕鬆多了,我分出三個攝像頭尋找蚊子,其餘四個死守叔叔的手臂,大概過了七、八分鐘的樣子,測試結束了,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突然喊停,也許是因為沒有蚊子讓我打了?
阿姨把我頭上的裝備卸下,問我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我告訴她我沒事,並且還跟他們提了一下激光威力不夠的事,之後我就回班裏收拾書包回家了。
我其實不怎麼想回家,因為前兩天期中考試的結果很不好,回家肯定還要挨媽媽的罵,但不回家,我也沒地方去。
回家之後,我很意外,媽媽一直忍到飯桌上才開始埋怨我,也許是為了當著爸爸的麵才忍這麼久的?
“才小學三年級就考六十幾分了!三門課合起來湊不到二百!小學能不能成功畢業都不知道啊!這成績上初中不得脫層皮呀!”
“你也別生氣,以後上個技校混口飯吃,再找個有錢人嫁了也不至於受苦”
“有錢人哪看得上她啊?長得普通腦子笨,怕不是隻能跟街溜子嘍!”
“現在男多女少,咱家孩子再差也是個老實人,不會沒人要的”
我安靜地吃完飯,把碗筷洗了,回去做作業。
第二天,孩子王沒來,老師說他家有事,今天請假。
班會上宣布今晚開家長會。
回家之後,媽媽因為家長會的事抱怨連連,而爸爸隻想和他的朋友玩網遊。
因為明天是星期六,所以我可以多看一會兒動畫片。
晚上快十點的時候,媽媽回來了,她並沒有像我以為的那樣批評我的成績,而是急忙忙地問我有沒有跟那個孩子王一起玩?有沒有被他亂摸?
我告訴她,我並不怎麼被他瞧得上,除了每天被分一些零食以外就沒什麼交流了。
“你火急火燎的咋回事啊?”爸爸從廁所出來了。
“你還悠哉?!你女兒可能被班上的小混球禍害啦!”
“什麼情況?!什麼情況?!什麼情況?!!!”
“縣長因為腐敗被抓了!他兒子在學校裏騷擾女生!咱女兒也被禍害啦!”
我沒辦法繼續看動畫片了,因為爸媽讓我早點休息,明天去醫院。
但我很長時間都睡不著,因為他們太吵了。
星期六,我在醫院看見了許多女同學和其他班的女學生,排隊排了很久,結果當然是‘沒事’。
因為我知道,前任縣長的兒子隻是喜歡炫耀地位而已,他成績很好,見識也很多,不會欺負人的。
看著爸媽開心地都快哭出來了的樣子,我隻想早點回去看動畫片。
星期天下午,我在補作業。
忽然,家裏的大門被推開,本應在廠裏加班的爸媽回來了,還跟進來好幾個一看就像領導的人。
媽媽開心地揉了揉我的臉,爸爸笑的像個傻子,隻有看起來資曆最大的領導在打招呼之後跟我說話:“小朋友,我是縣教育局的局長,恭喜你通過了安德公司的選拔!”
接下來他就像開學典禮上的校長一樣,講了一堆有的沒的,講幾句旁邊的人就附和、稱讚一下,還好我年齡小,不用參與這麼高深的社交活動。
盡管我似乎才應該是主角。
這時,一位長得非常帥,就像是都市青春劇裏的霸道總裁一樣的叔叔走近我,他半蹲著、微笑地說:“小朋友,我是安德智械開發公司的產品開發主管。雖然之前已經與你的父母交流過了,但還是要獲得你本人的同意。”
“還要我再去打蚊子嗎?”
“對,但不完全對。事情是這樣的,由於你是目前全國稀有的、能通過測試的人才,截至昨天也隻有五個孩子通過了測試,所以本公司以及合作方都認為應該將孩子們集中起來培養。我保證你會獲得全國最優越的教育資源和生活條件,但你的母親非常希望能陪讀,介於你是目前最小的孩子,我們決定參考你的想法”
我看了看身旁很是緊張的媽媽,仔細想了想,回答那個很帥的叔叔:“我去之後,還有動畫片和零食嗎?作業會變多嗎?”
“我們會控製娛樂時間,教學內容根據你的情況進行調整,飲食必然是健康合理的。簡單的說,動畫片和零食都有,但不會很多;作業則是根據你的情況來安排。還有什麼問題嗎?”
“那媽媽就不用跟來了”
領導們笑了,媽媽很沮喪,爸爸抱著她安慰道:“咱女兒不是一般人,別傷心,沒事的”
領導們臨走前叮囑我明天下午出發,上午要到學校舉行歡送會。
領導們走後,媽媽就開始哭,爸爸在一旁哄她,我也感到很傷心,但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就回去寫作業了。
盡管似乎可以不用寫了。
晚飯的時候,從爸媽的閑聊中得知,安德公司的合作方是專門研究量子計算機的國家單位,我被測試的項目,目的是研製一套在家裏獵殺蚊蟲的設備。
我不知道什麼是量子計算機,但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點一盤蚊香就能搞定的事,非要造一套打蚊子的玩具?就算造出來了,大城市的人就一定會買嗎?
大城市的人,還真是難以理解呢。
晚飯之後整理行李,爸媽又開始聊測試的事,我由此得知被測試群體是全國所有的中小學生,原因是這個年齡段的感知能力最強。
爸媽聊著聊著就開始吵架了,因為我能通過測試就說明我的感知能力屬於一億人裏才出一兩個的檔次,那麼如此強大的基因是誰的呢?
所以說大人真的很奇怪。
星期一上午,我被爸媽護送到學校,其實距離很短,通常我是走過去的。
校門口停著好多車,教學樓上掛著祝賀我的紅色橫幅,省電視台的記者一看見我就竄過來,不過被警察攔住了。
到了班上,班主任一看我來了,立刻讓同學們起立,我搞不懂這種行為的意義,我隻在意原先坐在前排的前任孩子王,現在被調到最後一排了。
巧了,我原本就是最後一排的,正好和他成同桌了。
此時,班主任在講台那邊和我父母聊天,我在最後一排,看著旁邊的他。
即便我來了,他附近幾個男同學仍然不放過他,還在用很不好的話小聲侮辱他,而那些原先總跟著他的女生,現在都當他不存在。
我身邊的幾個同學,似乎是有些嫉妒我,陰陽怪氣的閑言碎語。
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上周五我還是一個成績差的傻悶子,星期一突然變成了億裏挑一的奇才,確實不太容易適應。
我看他陰沉著臉,像是哭過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應該做點什麼。
於是我又回到講台那裏,管爸爸要了五百塊錢,他豪爽的給了,媽媽和班主任也完全沒有詢問的意思,我感到非常意外,但也沒多想。
我回到他旁邊,對他說:“你之前大概給我送了接近二百天的小零食,差不多是五百塊錢,我下午要去大城市了,還給你”
他愣了幾秒,隨後肥嘟嘟的臉頰上劃過眼淚,低著頭說:“送禮是不用還的”
“那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吧”我把錢塞進他的口袋裏,他沒有拒絕,隻是站著,默默地哭。
媽媽顯然是有些意見的,但爸爸阻止了她,班主任則是笑了笑,沒說太多。
這時,教導主任來了,讓我們去操場集合。
我剛走出教學樓,一群我不認識的領導就圍了過來,甚至把我爸爸都擠到後麵去了,而一路上數不清的攝影師和記者更是把我弄得有些頭暈。
後來漫長的領導發言,我差點睡過去,隻記得省長是第一個發言的,他應該是現場最大的官了。
我因為不太會說話,所以就是媽媽陪著我發言的,非常頭暈。
這樣糟糕的情況一直持續到我下午和行李一起登上安德公司的車,車門外還有數不完的領導和記者。
在車上,幾個一看就是科學家的叔叔阿姨,告訴我這個項目與安德公司真正的目的。
製造打蚊子的玩具隻是個幌子,我和其他被選中的孩子所貢獻的數據是用來幫助量子計算機完成‘特解’的。
我不太能理解這個‘特解’,隻知道這是外國人先想出來的一種理論,這種理論正在被外國軍事化,貌似從超音速導彈到微型無人機都適用。
我國為了不落後,就進行了超大規模的研發投入,也就是安德公司的項目。
“叔叔阿姨,為什麼要和我說這種事呢?”我想不明白和我說這些的理由,畢竟我隻想老老實實地完成任務,過大城市裏的生活,不想牽扯太多。
此時,看起來年齡最大的伯伯嚴肅的回答我:“孩子,【訓練】是相互的。你們訓練計算機,同時計算機也在訓練你們自己。我們並不知道競爭對手目前的發展進度,如果發生意外,計算機無法操作配套設備投入作戰。國家需要你們親自操作配套設備參與戰鬥”
我回想起幾天前,用激光打蚊子的經曆。一想到那個試驗箱變成真實戰場的樣子,盡管我隻在外公看電視劇的時候見識過,但還是讓我很害怕。
“我能。。。做得到嗎?”
“別害怕,你們畢竟都是小孩子。我們尊重你們的選擇,如果逼迫你們去操作,隻會適得其反。國家會優先保證你們的安全,隻有你們做好了戰鬥的覺悟,我們才會允許你們參戰”
“組長開始嚇唬小孩了,哈哈~”“小朋友你別怕,每天安排給你的訓練時間不會超過九十分鐘的”“沒錯,你跟其他小朋友處好關係就行”
他們是在安慰我?亦或者‘組長’真的隻是在嚇我?
“也是,你別太放在心上”組長苦笑道“我看你的資料,說你社交能力很差,不太敢說話。這樣不行,這種性格在團隊裏會被欺負的。遇到問題一定要向大人求助,知道了嗎?”
“知道了”
確實,相比於可能根本不會發生的戰爭,還是未來的同學關係更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