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死的時候,纏江水翻騰了一夜。
一夜之間,村裏所有的雞全死了!
我叫何初一,出生在南方的大山裏。
山裏有一條綿延千裏,寬達百米的纏江。
從古至今,靠纏江生存的人就不少。自然而然的,死在纏江裏麵的也不在少數。
幾乎每一年,附近一個縣都要死在裏麵數十個。
所以纏江流域也就有了一種神秘的職業。
撈屍人!
我爺爺就是東流縣流域唯一的撈屍人,撈了一輩子屍,也苦了一輩子。
我剛出生不到兩個月,我爸媽就死在了水裏,爺爺用了三天的時間,才把我爸媽撈上來。
撈屍人有一條祖師爺定下的規矩。
不能撈親人。
親人見親人,水屍必成煞。
我爺爺不知道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撈上來我爸媽。
但自此之後,東流縣也就沒了撈屍人。
不知道多少人踏破了我家門檻求爺爺下水,爺爺都不為所動,全家就靠著奶奶種點菜生存。
後來為了賺錢讓我上學,爺爺破例下了一次水。
就是那次,讓爺爺幾乎沒了半條命。
東流縣內的撈屍人隻有我爺爺一個,自從爺爺罷手後,纏江的水就鬧騰起來,淹死的人更是成倍的增加。
不少打漁為生的人紛紛轉行,要麼去城裏打工,要麼務農,附近的村子也逐漸貧困下來。
就這樣,我上了學。
小學,初中,高中。
因為高考落榜,我頹喪的回到了家,這個時候,爺爺的身體已經快不行了。
臨終前,爺爺抓著我的手說道:“初一,你記著三件事,第一,我死之後,你要用柳條纏住我的手腳。”
“不要發喪,晚上子時將我投進纏江。”
“這是撈屍人的宿命......”說到這裏的時候,爺爺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第二,三天後再設靈堂,用空棺把我埋到後山就行。”
“第三,我下葬後會有人上門找你要一樣東西,你把一碗水和那樣東西放在他麵前。”
“他要選擇那樣東西,你就帶著你奶奶離開村子,再也不要回來......”
“他如果選擇水,就一切太平,你就是東流縣當代的撈屍人......”
說完這句話,爺爺就咽了氣,怒目圓睜。
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重重地磕在地上。
“爺爺,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再抬頭的時候,爺爺已經閉上了眼睛。
奶奶也是泣不成聲,顫顫巍巍的跑進屋裏,伏在爺爺的身上,涕淚橫流。
我強忍悲痛,按照爺爺的吩咐,在村口的柳樹上砍了幾根柳樹條。
緊接著,用柳條將爺爺的手腳都纏起來,弄成了死扣。
我和奶奶守著爺爺到半夜十一點,我才用家裏的平板車拉上爺爺。
拉著車,用了半個多小時才走到纏江邊上。
夜色如墨,纏江水翻滾洶湧。
冷風吹襲中,我忍不住汗毛倒豎。
撈屍人之所以稀少,一方麵是因為撈屍人獨特的本事。
另一方麵,就是水性要好。
比如這洶湧的激流裏麵,一般人下去,立刻就會被水流衝到石頭上,然後粉身碎骨。
但撈屍人卻可以在下麵穩住,並且撈到想撈的屍體。
水麵上,忽然冒出了一個腦袋。
稀疏的毛發帶著蒼白,水汽彌漫的臉皺巴巴的,猶如幹屍一樣,令人不寒而栗。
我頭皮陣陣發麻,我自然了解一些,這是水裏的水屍鬼,和撈屍人是天敵。
水屍鬼要害人才能投胎,撈屍人一旦下水,這些水屍鬼就會一擁而上。
但撈屍人自然有能克製它們的東西。
蠱玉和樸刀。
我沒出生前,纏江裏麵的水屍鬼被我爺爺殺的不敢冒頭。
可惜時過境遷,現在纏江的漁民都少了很多。
白天還好,晚上根本沒人敢打漁。
我深吸一口氣,抱起爺爺的屍體,用力向著纏江一甩。
噗通!
爺爺的屍體落水的瞬間。
那隻一直看著我的水屍鬼立刻撲了上去,我心中一緊。
就在這時,那水屍鬼摸到爺爺的瞬間,手上驟然冒出陣陣白煙,發出淒厲的慘叫聲退開。
它驚恐的掃了我一眼,直接沒入水下。
爺爺的屍體在水中形成了一個旋渦,隨著旋渦的吞噬,爺爺逐漸落入水下。
我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纏江磕了三個響頭。
再抬起頭,淚如雨下。
爺爺說過,這是撈屍人的宿命。
我看過爺爺的手劄。
撈屍人一生在水中爭鬥,死後必然也要葬入水中,成為水屍鬼和其它凶屍的食物。
隻是爺爺為什麼讓我在他的手腳纏上柳條?
還有那水屍鬼為什麼這麼怕爺爺?
我歎了一口氣,拉著車回到了家。
奶奶坐在窗前,撫摸著爺爺生前用過的東西,一邊流淚一邊歎息。
我走上前,抱著奶奶,痛苦出聲。
爺爺奶奶是我最親的人,爺爺逝去,我怎麼能不難受?
一連三天,我和奶奶都在家裏守著。
三天後,才把爺爺去世的消息放了出去。
而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棺材,搭了靈堂。
靈堂前停棺三天,不少人開著豪車到來,深深一禮後才離開。
三天時間過去後,我和奶奶將爺爺葬在後山。
傍晚時分,我正要做飯,一個渾身邋遢的男人卻出現在我家院門口。
他神色木訥,一張臉僵硬死板。
“我來拿我的東西。”男人沙啞開口,幹澀的聲音好像吞了木炭。
我陡然一驚,爺爺說的事應驗了!
我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什麼東西?”
男人臉上露出詭異之色,說道:“我要一本手劄。”
“給我,我就走。”
我瞳孔猛縮,爺爺的手劄?
那手劄是撈屍人傳下來的東西,我雖然也看過,但也隻看過幾次。
爺爺死後,那東西在哪兒?
心念電轉,我平靜道:“你等等。”
看到男人沒有跟過來,我走進屋內。
正要去問奶奶,卻看到爺爺的床上,居然放著一本手劄!
這是爺爺提前準備好的?
我拿起手劄,想到爺爺的話,我又倒了一碗水,心中祈禱著走出去,將手劄和水放在磨盤上,等著男人的選擇。
男人的臉上露出一抹迷茫,伸出幹枯的手,向著磨盤上麵一抓!
我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