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飯桌上，喬蕎咬了口玉米餅子，眼睛卻望著趙氏發呆，好一會兒後，她才試探性的開口，“娘，要不明天你一個人去賣，權當鍛煉自己，好不好？”

“什麼？”趙氏一聽，勺子都嚇得掉在了碗裏，整個人抖得不行，“我一個人？不行的！肯定不行的！”

、　喬蕎端起碗喝掉最後一口粥，“娘，哪裏就不行了嘛，今天你也跟著我去了，價格也都知道了，到時候別人要多少，你就裝多少，你害怕的話，不說話不就可以了嗎。”

這、說得倒是簡單！

趙氏嚅囁著嘴，嚇得直哆嗦，“蕎兒，你也知道的，我膽子很小，我怕做不好把你攤子給搞砸了。”

喬蕎就是知道趙氏膽子小，所以才想趁這個機會鍛煉她，可現在趙氏卻十分抗拒…

喬蕎轉轉眼珠，有了法子。

她歎了口氣，佯裝無計可施的樣子，“唉，那好吧，這個不怎麼賺錢，本來我還打算再想想其他掙錢的法子呢，可是娘你又怕，那隻有先乖乖的賣炸丸子了。”

這麼一說，趙氏又覺得心有慚愧，對不起女兒，想著女兒這麼辛苦奔波，還不是為了養活她，養活這個家嗎！

女兒才十幾歲就已經這麼拚命了，可是自己呢，身為人母，難道連孩子都比不上嗎？

而且蕎兒聰明又有主意，她不能因為自己而耽誤了女兒呀！

趙氏思索再三，終於鼓起勇氣答應。

喬蕎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

......

喬家。

吳氏從豬圈出來，垮著一張臉，她放下手裏的鏟子，又打了盆水仔細的洗了手，然後聞了聞，臉色更難看了，這豬屎味兒怎麼就洗不掉了！

吳氏罵了一聲晦氣，又洗了幾遍才去了堂屋。

喬老太正坐在軟榻上閉目養神，吳氏坐在她身邊，一雙精明的眼睛溜溜兒的轉著，“婆婆，我聽林燕那丫頭說三弟妹和喬蕎去了鎮裏。”

“她們去做什麼？”

吳氏便道，“林燕說喬蕎故意去堵吳瑋。”

聞言，喬老太睜開眼，睨了眼吳氏，“你娘家辦事真不地道。”說起這個，喬老太心裏就火大，原來吳家早就想和林家結親了，難怪不要喬蕎，但這也怪喬蕎那賤人不中用，連自己的未婚夫都守不住！

“婆婆，這也不能怪他們啊，本來就是喬蕎的錯，現在退了婚，男婚女嫁互不幹涉了，我侄子再訂婚也沒錯呀。”

喬老太知道沒錯，可心裏就是憋著股火，上不來下不去。

喬三江磨刀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吳氏往喬老太身邊靠了靠，接著說道，“婆婆，我侄子的事情先不說，這兩日總有鄉親們看見喬蕎大包小包的往老宅搬東西呢，我覺得她們去鎮裏堵我侄兒是假，買東西才是真！”

喬老太一聽，眼珠子都直了，“買東西？她們哪兒來的錢！”

吳氏哪裏知道，不過她覺得眼下就一種情況，“我估計是趙家給的，不然誰願意白白的給她們錢。”

“我呸，小娼婦賤蹄子，身上有錢不知道拿回家孝敬我，居然跑去買東西！”喬老太一想到趙家給了錢，可自己卻連個毛都沒見到，直接氣炸了，“別以為有趙家撐腰，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早晚我會讓那對賤人母女把錢給我們吐出來！”

喬老太氣得不行，真想現在就去找趙氏母女算賬，可這會兒肚子咕嚕嚕的響著，她摸摸肚子，衝著吳氏說道，“老大家的，我餓了，你快去做飯，然後把豬喂了，還有院裏的柴也劈了。”

吳氏一聽，臉色瞬間繃不住了，她才剛把豬屎給衝洗打掃了，臭了一身，還沒喘口氣呢，現在又要做飯喂豬劈柴！

自從喬蕎那死丫頭帶著趙氏離開之後，這一家大子的活就落到她頭上了，上山砍柴，下田喂豬，不過幾日光景而已，手上就已經起了好幾個血泡。

而這些活，以前可都是趙氏做的。

吳氏磨磨蹭蹭的不想去，變著法兒的拉趙氏出來，“婆婆，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三弟妹喊回來吧，不然那些錢都被她們母女用光了，到時候咱們可一個子兒都撈不到呀。”

“老大家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意思，你是看活兒太多了，耍起心眼了是吧，我明著告訴你，當初是我們趕她們出去的，現在又讓我舔著個臉請她們回來，我可做不到。”

喬老太哪裏不清楚這個兒媳婦的算盤，她睨了眼吳氏，嘴裏陰陽怪氣的，“你要是不想伺候我明說便是，這樣吧，你回屋躺著，換我這個老太婆做飯給你吃好不好！”

吳氏一聽，人都嚇壞了，而剛幹活回來的喬大江聽見了婆媳倆的對話，一把推開門，臉色陰沉，衝著吳氏嗬斥，“你還想讓娘給你做飯？反了天了，還不快滾去做飯，想讓我們餓肚子嗎！”

吳氏嘴一癟，委屈巴巴的去了廚房。

晚上，喬家所有人都睡了，隻有北屋裏，人影綽綽。

吳氏坐在炕上，又是捶腿又是揉腰的，今天她做了晚飯，喂了豬劈了柴，結果喬老太見時間還早，竟然又讓她去坡上撿了一捆柴。

吳氏覺得，她這三十多年所有的活加起來都沒這幾天多。

“孩子他爹，你娘也太偏心了，家裏大事小事都讓我去做，我是人，又不是牲畜。”

喬大江往煙袋裏塞了旱煙，就著蠟燭點燃，然後吧嗒吧嗒的吸著，“家裏能幹活的不就你一個了嗎，你不做喊誰做？我娘嗎？”

吳氏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心裏憋著氣兒，“他爹，什麼叫就我一個呀，你們不是人嗎？好吧，你們男人忙著掙錢養家不做也可以，可小姑子呢，她都十七八歲的人了，比喬蕎那死丫頭還要大幾歲，懶得跟什麼似的，一天就知道吃現成的。”

喬大江往桌上敲了敲煙袋，又繼續塞煙絲兒，“小英是娘的老來女，又是家裏唯一的女兒，自然寶貝著呢。”

吳氏當然知道這一點，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看她不順眼，“她就是仗著你娘，才敢在家裏橫行霸道，好吃難做！”

“你再怎麼說也無濟於事，有這功夫還不如早點睡覺，明天還有很多活兒等著你呢。”

吳氏想到每天睜開眼，就是一屋子的活，眉頭都快打成結了，“以前弟妹做這些的時候不覺得什麼，現在輪到我，才知道這哪裏是人過的日子！”

吳氏越想越憋屈，狠狠的錘了錘床鋪，“還有二弟妹，婆婆從來沒讓她幹過活不說，還讓她去鎮裏享福。”

“什麼享福，那是去照顧鶴兒的生活起居，誰讓鶴兒厲害呢。”說起這個侄子，喬大江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前年鄉試的時候他可是咱們秀水鎮的第一甲呢，現在人家是童生啦，等明年考試過後，說不定就是秀才了，咱們家出了個秀才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喬鶴是二房的兒子，長得斯文，學習也用功，前年就得了童生的功名，這兩年都在鎮裏的學院讀書，而他娘柳氏則以照顧孩子生活起居為由，一道跟著去了鎮裏。

喬老太自然是答應，不僅如此，還讓他們兩房掏出家底，負責喬鶴的束脩以及他們母子的所有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