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生眼神急切,連讓玥靜坐下都等不及。
“娘給我留了東西?”
玥靜眼神迷茫,幽黑沉寂的眸子裏反射的是李長生略帶猙獰與貪婪的表情。
“對,就是。。。。。。”
李長生不知如何表達。他話說半句欲言又止。
玥靜雙腳筆直站著,兩手耷於身前,精致的小臉透著幹淨與單純。
她穿著雖然樸素,氣質卻是樓夢景的高貴雅致。
“玥靜,這個世界是隻有我是你最親的人,你不要騙我。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很重要,隨時會招來殺生之禍,隻有留在我這裏最安全。”
李長生突然變了臉,像隻被逼急了的狗,狠狠的扼住了玥靜的手腕。
玥靜抬眸,烏黑的眼中是不知所措的驚慌與膽怯。
“阿,阿爸。是玥靜做錯了什麼嗎?我娘真的沒留什麼給我。”
她如墨寶般的瞳孔裏碎芒點點,渲然欲泣。李長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趕緊收了手。
玥靜輕輕的揉著自己的腕子,上麵是鮮紅的指印,清晰駭人。
玥靜削瘦纖薄的肩頭微微顫動,提到娘親,她睫羽下的雙眸過於悲切,淚水在眼眶打轉,像隻受驚了的兔子,戰戰兢兢。
李長生見她受到如此驚嚇不像是裝的,畢竟是個才十八歲的鄉下姑娘,不曾見過世麵。
他若是逼急了,反而不好。
“算了,你出去吧。”
李長生心煩的揮手,人已經接來了,他要的東西遲早會找到的。
“是。”
玥靜朝李長生行了禮,知書達禮的退下。
她轉身,眼中的驚恐漸漸退卻,長長的睫羽覆蓋的幽深的眸子裏透著幾許清寒。
憑生而出的淚水隱匿無蹤,流光溢彩的眼波中流露的是與她這個年紀不相匹配的沉穩與睿智,如鬼魅魍魎,深不見底。
出來書房,推門可見李家的後院。
正值寒冬,高大的梧桐樹隻餘虯枝光禿,枝椏朝天際舒展,在已然降臨的夜幕裏,陰森的懸掛著。
李府掌了燈,屋簷下的紅燈籠裏安裝的是白織燈,隨著夜風輕微擺動。
玥靜來李家前已經踩過點了,她可不是鄉下阿嬤眼底的乖乖女,娘將她寄養前為了讓她平安長大,可是費了不少功夫。
當年的樓夢景是滿清正黃旗的遺孤,真正的皇室後裔。
清朝滅亡後,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她真正的身份隨著樓家的徹底消亡再也無處探究。
玥靜在鄉下的師父不少,大多是受過樓家恩惠的能人異士,這一點,估計李長生都沒有查清楚。
否則,不可能這麼隨便就讓玥靜糊弄過去。
天空中飄起了寒雨,她加快了腳步進屋。
想必此時白詩雅已經給她安排好了住處了。
昏暗的廊簷下,白詩雅身披雪白狐裘曳地披風靜靜立在她麵前,她手裏握著暖香爐,脖頸處一圈厚厚的狐毛將她裹得嚴嚴實實。
“剛剛長生跟你說什麼了?”
白詩雅開門見山毫不含糊。
玥靜在寒風中打了一個冷顫,她身上穿著薄薄的襖子,大半個頸子露在外頭,小小的鼻頭凍得泛紅。
“阿,阿爸說,不能說。”
玥靜低著頭,修長的睫羽覆蓋下的情緒讓人看不真切,可她是真的害怕。
怕得幾乎要死過去。
“不能說?你如果想在李家待長久最好什麼事都跟我說。玥靜,我是你白姨啊,你小時候我抱過你的,你不記得了嗎?”
白詩雅臉上掛著深深淺淺的淡笑,上前托起玥靜的臉。她的尾指戴著長長的景泰藍,隻要輕輕一勾,就能在玥靜臉上劃出個口子。
“白,白姨。”
玥靜怕急了,小小的臉上盡是悲切的神情。
“白詩雅。”
玥靜身後響起的粗厲的聲音阻止了她的下一步動作。
李長生跟著玥靜走出書房,剛好看到白詩雅似乎在盤問玥靜什麼。
他打算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算是白詩雅也不行。
豆大的淚珠從玥靜臉上滾落,小小的身體在寒風中抖得像是隨時要暈厥。
“阿,阿爸。白姨沒有想劃花我的臉,她隻是想知道阿爸跟我的談話。”
白詩雅的手僵住了,她沒想到這個看似小白兔的鄉下丫頭居然會反咬她一口。
她是有過想法,可還沒出手就被揭穿了。
“長生,你別聽這丫頭胡說,我是關心她穿得少身子薄,怕她感冒才過來看看的。”
白詩雅解釋得越多掩飾得越讓人懷疑她的心思。
“阿爸,我怕。”
玥靜轉身就躲進李長生懷裏,她對李長生的毫不生份和依賴勾起了李長生難得的父性。
“如果娘真的有什麼留給玥靜,玥靜一定會交給阿爸,畢竟玥靜隻有阿爸一個親人了。”
玥靜惦起腳跟李長生咬耳朵,白詩雅拚了命也聽不到他們父女倆在說什麼。
李長生為聽完玥靜的話為之一震,東西到手之前絕對不能讓玥靜有在李家待不下去的感覺。
“這種小事交待下人做就是了,不勞你費心。”
李長生牽起玥靜冰冷的小手,有忙著家事的傭人剛好看到這一幕,瞬間打了個激靈。
原來這新來的小姐是受老爺寵愛的呀。
李長生親自為玥靜安排住處,她的房間由原來的西廂變成東廂,緊挨著李長生的房間。這個待遇夠高了。
白詩雅原本紅潤出塵的臉瞬間變得扭曲猙獰,她首次感覺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脅。
翌日
玥靜在晨光中醒來。
陽光從稀薄的枝椏穿過房間的玻璃窗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玥靜一夜好眠。
她睡的被子是全新的,而且是傭人洗過見過陽光的。
被褥有淡淡的皂角的清香,沁人心脾。
李家的環境比起阿嬤的小茅屋的確好得多,隻是奢華的地方總會少了人情味,昂貴的東西總是冰冷的,孤零零的束之高格。
“玥靜小姐,太太讓我們來傳早飯了。”
門口,兩個穿傭人服的下人恭敬的站著,她們手上托著嶄新的厚實棉袍,質地與繡工都是上等貨。
玥靜臉上掛著靜淡與從容,仿佛沒瞧見這衣服的昂貴,隻是讓傭人們進來擱在桌子上。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