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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道師少年道師
金子就是鈔票

第6章

  我爸皺皺眉,喊了一句:“自家香灰,迎自家老人。”這句老人可不是指年紀大的人,而是方言裏的正常老死的人。例如有人說,那個九十多歲的老奶奶老了。那意思就是說,她死了。

  我把香爐塞回我爸手裏:“喊不喊這一句,該來的,還不是會來。”以前吧,覺得我爺爺和我爸做的那些事,特別玄乎。現在,我自己學習了才知道,很多都是花架子,擺出來給人家看的。就像現在,喊不喊都一樣。非要喊那句,其實也不是喊給那奶奶聽的,而是喊給主人家聽,表示,我們確實好好幹活了,你們的錢沒有白花。就這意思!

  我爸依舊皺眉:“準備上香!”

  我把香點好,遞給了身旁的小漠,說著:“你去,把香插進香爐裏,香爐放在門口的左邊角落。”

  大舅上前:“我去吧。”

  “大舅,奶奶生前最喜歡小漠了,這個讓小漠來吧,奶奶更容易接受。”我的堅持,讓小漠狠狠瞪著我,他在接過我手裏的香爐的時候,用隻有我們兩的聲音說道:“你就是想整我吧。”

  我忍不住笑了笑。

  小漠是距離門口還有一米的時候,就蹲下身來,伸長手,去放那香爐。伸長,再伸長,挪腳,一點點挪腳。終於好好放在那角落了。

  我爸喊了一句:“直係子孫,朝著門口跪下。”

  大舅二舅是毫不猶豫的跪下了。不過那兩個表哥都在房間裏,沒下樓,在樓下的孫輩,也隻有小漠一個。小漠看看我,我指指他爸身旁,說著:“跪去啊!跪自己奶奶呢,誠心點。喜喪的奶奶,會保你發財的。”

  小漠這才不情不願地跪下。我們這年紀的大男生,沒幾個人會信這種。要跪自己家奶奶,沒什麼問題。但是要對著空蕩蕩的門口跪,這心裏就有點疙瘩了。

  好在,沒讓這爺三跪太久,外麵就傳來了異響。門口香爐裏的香氣,之前的嫋嫋升起的。現在卻一下變成了朝著門口那空氣螺旋而去。在地麵的那層香灰上,也出現了幾塊潮濕的印子。

  風吹過,帶著那種“咻咻”的風聲,風聲中還有著變了調的人說話的聲音。“門開了。門開了。老大啊,我房子漏水了。冷!冷!我房子漏水了!”

  跪著的爺三,一個個低著頭,拽著拳頭,都沒敢回話。就算是大舅二舅,這時候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我微微眯著眼,看著那門口地麵上潮濕的幾處香灰。看來那個老太太說的是實話,漏水了,有水跡。而那風聲夾雜著的,變了調的說話聲,別人聽著恐怖,我聽著還真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在過去的那六年裏,我身處的地方,比這要恐怖得多。現在已經知道了,這是自家正常老死的老太太,還是喜喪抬出去的。這種事情,一般都不凶。

  我爸用手臂撞撞我,示意著,我來處理。我直接走向了小漠,蹲在他身旁,湊在他耳邊說著:“給你奶奶回話,就說,讓她先回去,你們天亮就去給她看房子。”

  “我,我不敢。”小漠的手就放在膝蓋上,甚至還在微微顫抖著。

  “草!你自己的奶奶有什麼不敢的。她可是最疼你的。你就回句話。”

  小漠咽咽口水,好一會,才鼓起勇氣,用顫抖的聲音說著:“奶奶,你先,先回去吧。我,我爸,天亮就去給你看房子。我,我也去給你看房子。”

  風聲變了,夾在風中的聲音說著:“小漠,小漠,你們可一定要去。冷!奶奶冷!”

  “一定去!一定去!”

  我心裏還想著,這回肯定會去!要不明晚上,他們幾個都不用睡覺了。

  “噠”一聲輕微的響聲,香爐裏的香,一下就燒完了。就跟看視頻按了快進一樣。在香燒完的瞬間,那香爐就這麼倒了下去。四周的風聲也不再傳出那種變調的聲音,而是後麵不遠處的竹林的沙沙聲。

  我爸點上煙:“沒事了,你們都睡覺去吧。明天早上七點出門,一起去你們奶奶墳地看看。”

  大舅站起身來,問著:“這估計是怎麼回事?”

  “房子確實漏水了,情況還挺嚴重的。”這個房子,當然不是我們現在這房子,而是陰宅,奶奶的墳。“一般就是墳裏進水了,泡到進棺材裏。明天估計要開棺,早點出門。”

  大家都散了,小漠卻依舊等在客廳裏,他在等我呢。看著他好幾次看向樓梯,愣是沒敢先走。

  我掃著門口的那些香灰,用一張紅紙包好,問著:“爸,他們明天能把東西準備好嗎?看他們這房子,一年也住不了幾天,很多東西都沒有。”

  “明早七點,他們要是湊不齊那些東西,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了。”

  對於我們道師來說,農村比城市好做工。在城市,很多東西,都要專門去買,主家還不一定能拿得出來。而在農村,很多東西都是現成的,他們家沒有,上下左右都是親戚家,問問,借借,總能湊齊東西來。

  看我收拾好東西,大門一關,我爸就往那沙發上一躺,讓我們趕緊去睡覺,還能睡幾個小時的。

  我調好鬧鈴,那著那包著香灰的紅紙包跟著小漠上樓了。不過小漠那一臉劫後餘生一般的笑,讓我覺得很傻!他很傻!忍不住逗逗他。

  “喂,小漠。”我叫著,“這個你收著。”

  “這個是那些香灰?”

  “對啊,明天還用得上的。”

  “那你怎麼不收著呢?”

  “這可是你奶奶踩過的香灰,她不會害你的。”我說著就直接塞到他手裏,滿意地看著他那一臉嚇壞的傻樣。

  天還沒亮呢,樓下就有人起床做早餐了。說是七點出發,不可能七點才起床,一般都是五點就要起來做準備了。

  這種時候,早餐是必須的,而且必須有肉。道師上門,餐飲必須是頓頓吃肉,晚餐有酒。這沒人規定,就像是千年的習俗一樣,沒有,才讓人覺得奇怪。

  我爸是大師傅,他是坐在桌子邊,好好吃著,主人家聊著。我就是個跑腿的,捧著碗,還要清點著他們家準備的東西。

  黑傘!香燭!紙錢!大量的紙錢!鋤頭!鏟子!黑布!

  “柚子葉水呢?那個就擺你們家門口往前五六米的地方。水裏還要放沒有脫殼的穀子。記住是沒有脫殼的。沒有?去問問啊,村裏總有人的穀子是沒打米的,抓一把來放柚子葉水裏。”我揮著筷子嚷著,“還有,火堆,給一個人在門口等著我們。看到我們回來,就生火堆。先過火,再柚子葉水洗手,再進家門。那個,那個,兒媳婦都去,安排侄子什麼的,在家門口等我們。”

  有些地方,祭祖都是一群大老爺們,但是我們這,兒媳婦去很正常。代表人丁,代表家族延綿。就是撿金遷葬,就是兒媳婦也要去撿骨頭的。

  天亮了,我們也出發了。小漠拿著一把鋤頭,怎麼看怎麼別扭。就跟那個孫悟空扛金箍棒一樣,是架在肩膀上的。他還湊到我身旁來:“零子,一會要挖墳嗎?要把我奶奶再挖出來?”

  “看情況吧。”

  “別啊!要是真要挖出來的話,我打電話叫我們家鉤機過來。”

  我停下腳步,看著他那閃閃發亮的耳釘,很嚴肅地說道:“人工挖!”這種事,如果是在我們村裏,會有喪葬一條龍的人幫忙挖,主家就象征的來幾下就好。但是這地方,不是我爸的工作區域,也不好叫上人過來,隻能讓主人家自己挖了。不過,我看看小漠手裏那鋤頭,估計一會苦力的事,還是我上。這就是當實習生的悲哀。

  小漠苦著臉說著:“早知道一開始就叫你爸過來看我奶奶下葬了。也不知道我爸是怎麼想的,當初非要請什麼市裏有名的風水先生,現在弄得,真麻煩!”

  “你爸認識市裏的風水先生?”

  “嗯,好幾個!永南市算發財的那個,我爸年年大年初八都去找他算,也沒見發財。市裏那個說什麼會奇門遁甲布局的那個,在我爸的辦公室弄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沒見我爸發大財。還有市裏那個,自己有個店麵,說是會做法事的。我們家房地產開的新樓盤,都請他去念一番。就半天活,在那說幾句,燒個香,就要收十八萬八。還是你爸便宜。我爸打了好幾個紅包。一會請羅盤的是六百,處理完之後就是兩千。一起兩千六,嗬嗬!”

  他這是嘲笑我爸不值錢呢?不過小傻子,你暴露了你家的價碼了。我悄悄掏出手機,給我爸發去了一條信息:“爸,他們家當了很多年的冤大頭。不用照顧金子的麵子,沒有十二萬六的紅包,你別接。”

  我爸在隊伍的前麵,拿著手機,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趕緊收好手機,繼續套話:“小漠,我都沒去過市裏幾次。你們住的房子是不是很豪華?是不是還有什麼唱歌KTV的?是不是喝酒的時候,還有那種模特陪著?要不,這件事結束後,我去市裏玩幾天,你給我介紹一下那些風水先生?”

  “你要去拜師學藝?”

  “我他媽拜什麼師啊?自己家的都沒學好呢。我爺爺的書都沒看完呢。我就是,就是,想去看看人家是怎麼做到出場費上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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