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徽生。”
許知遠念著這個名字,腦海中關於他的記憶立馬浮現出來。
這個富商早年間是許家的一個賬房管事,之後離開許家獨立創業,開始隻是收購深山裏交通不便的農戶家多餘的糧食,後來生意做到了鎮子上,慢慢的才有了現在的規模。
何徽生是白手起家的典範,做事風格上跟許洪最大的不同,就是何徽生不管做什麼都會很謹慎。
他能有今日一切都來之不易,所以不管是在為人處世上,還是在生意經營上都十分地用心。
何徽生的徽記米糧坊,多年來米糧價格浮動小,糧食品質也是經過嚴格篩選之後才能掛牌賣出,所以在百姓心中這個米糧坊的口碑還是很好的。
“我在賬本上看到過不少徽記米糧的單子,看來許家跟何徽生的合作,也不止一兩次了。”許知遠眼見這個何徽生就要跟將軍府的人搭上,心裏明顯有些著急了。
“我們許家本來就是收各家生產的農副產品,再轉賣出去,以此牟利,徽記米糧坊的糧食品質不錯,所以向來是許家的首選。”
許知遠隻覺得火氣上頭,不由地皺著眉頭,“那就麻煩了。”
“少爺是擔心,何徽生會跟許家搶生意?”青棠也是個敏銳的丫頭,什麼事情一點就透了。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其實許家眼下隻是拿下了將軍府常服的單子,至於跟皇商合作的大頭,許家也跟其他的凜州商戶一樣,處於被挑選的地位。
“看來縫紉機加大規模生產這事,事不宜遲,而且絕對不能出任何的紕漏。”
許知遠心裏想的是,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版權保護之類的東西,萬一這個黎世青真的看上了別人家的貨,轉而跟別人合作,那縫紉機就算潛力巨大,在他手裏也不算是一個很大的籌碼。
看來要讓黎世青徹底信任自己,許知遠還要拿出別的本事才行。
“少爺,我說實話,許家幾乎所有關於糧食的生意都是跟何徽生合作的,要是何徽生真的想脫離許家的桎梏,與黎將軍合作,我們沒有半點勝算。”青棠十分誠懇地分析說。
“也就是說,何徽生在凜州這一帶,名聲還是很好的。”
否則,以許家的能耐,也不會高看何徽生一眼。
許知遠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心裏已經醞釀了一個主意。
“走吧。”
“少爺,去哪兒?”
“去看看這個何徽生的徽記米糧坊。”
青棠迅速讓車夫調轉了方向,一行人直接去了徽記米糧的地界。
其實餘山縣周邊也有不少徽記米糧坊的倉庫,但是這些倉庫是不對外開放的,所以許知遠和青棠他們去的是餘山縣縣城賣糧的鋪子。
徽記鋪子分布在餘山縣的各個角落,每個鋪子的占地麵積都不是很大,但是裏麵的糧食種類卻很多。
凜州百姓農業上大多數能自給自足,大家來買糧食,有的是想換換新口味,有的則是在鄉下沒有土地,隻能買米來吃。
“少爺,到了。”
許知遠掀開轎簾一個小角,小聲吩咐了青棠幾句。
不一會兒,青棠回來,手裏拿著幾個小口袋,口袋裏分別是一把小米,一把大米,一把黑米,和一把北方才有的高粱麵。
“少爺,你看。”
南方盛產水稻,主食以小米和大米為主。許知遠早就留意到了,這個時代因為稻子脫殼技術有限,所以有些大米上麵的雜質特別多,徽記的也不例外。
雜質倒不什麼臟東西,許知遠仔細看了一下,米上的雜質,主要是因為稻子脫殼的時候,沒有用風機篩除碎的殼,所以碎殼和米混在一起了。
有的大米碾得幹幹淨淨,但是有的米卻碎得很,這一看就是人工碾壓的時候,用力不夠均勻所致。
“這跟我們家吃的米,差得也太遠了。”許知遠心氣兒瞬間高了不少。
青棠歎氣:“少爺,我們家買回來的米,其實差不多也是這個樣子,隻不過老爺夫人和少爺們吃的米,廚房會再次用工具碾壓篩選一遍,所以看起來才這麼幹淨。”
“原來是這樣。”
虧大家還說何徽生的糧食口碑好,這糧食要是放在現代......估計隻能當養生糧來忽悠人。
不過按照青棠的說法,即便是這種品質的糧食,在凜州,也算是好的了。
“我還以為徽記會是我的新對手呢,結果......真是大失所望啊。”許知遠一邊搖頭一邊招呼車夫趕路回家。
青棠拍了拍手上的碎米,看著徽記米糧坊的方向問道:“少爺,你真的不進去看看?”
“徽記裏麵的糧食種類真的挺多的,而且價格和十分低廉,這種北方獨有的高粱......那個老板說是專門從京城運過來的,定價也並不是很高。”
“徽記就算再用心,遇上技術問題,也隻能是降維打擊啊。”
青棠瞪圓雙眼,“降維打擊是什麼?”
許知遠搖搖頭,說道:“意思是他根本不是許家的對手。”
“但是我覺得哪怕徽記不是許家的對手,將來要是少爺要跟將軍府合作,這個徽記您是一定繞不過去的。”
以前的青棠哪裏會跟許知遠討論這些,隻是這段時間的相處,青棠感覺少爺真是準備幹大事了,所以才會真心給許知遠提意見。
“為什麼?”
“徽記經過十幾年的經營,已經將凜州的糧食收貨買賣出的渠道,全都掌握在自己手裏了,凜州遠的近的農戶都隻認徽記的人,哪怕是許家也隻能從徽記手裏批發糧食。”
許知遠想了想,關注的重點卻偏了,“你一個小丫鬟,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凜州這個邊境小鎮,富商就那麼幾家,他們經營的手段也就那麼幾種,很是清楚明了啊。”
讓許知遠驚訝的地方,就是青棠隻是一個小丫頭,但是每次在他分析凜州各行業版圖的時候,青棠總是能第一時間給他提供一手資料。
他這個人比較看中生產的技術,而青棠恰恰相反,她關注的往往是商品的市場,以及運作這些商品的商戶。